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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赐给他几只红鸟
这简直不是一块甜薯地,而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裘弟回头看看他已经锄完的那一条条甜薯垄,已是相当可观了。可是没有锄过的甜薯垄似乎一直伸展到天地尽头。七月的酷热煮沸了大地。沙土灼烧着他赤裸的双脚。甜薯藤的叶子向上卷曲,好像不是太阳光,而是下面干燥的泥土在炙烤着它们。他把棕榈帽往后一推,用袖子擦了擦脸。看日头,肯定快到十点钟了。他爸爸说过,假如他在午前把甜薯锄完,那么他下午就可以去探望草翅膀,给他的小鹿起名字。
小鹿躺在围栅内接骨木树丛的荫影下。当他开始工作时,它变成了一样讨厌的东西。它在甜薯垄之间来口疾驰,践踏着薯藤,踢坏那垄台。它一会儿又跑过来,站在前面挡住他,妨碍他锄地,动也不动,想强迫他跟它去玩耍。最初几个礼拜那种睁大眼睛的惊异神气,已经转变为一种敏捷的领悟的神情。它已经像裘利亚一样的通晓人意了。就在裘弟几乎已经决定把它领回棚屋去禁闭起来时,它又自愿地找到那处树荫趴了下来。
它卧着,用它的大眼睛斜视着他。它的脑袋以最舒适的方式扭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它小小的白尾巴不时地摇动。它那带斑点的皮像细浪般抖动着在驱赶苍蝇。如果它能这样静静地卧着,他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锄地了。他干活时喜欢有它在近旁。这会给他一种以前和锄头作伴时从来没有过的安慰。他继续抖擞精神,进攻那野草。看到自己的进展,颇使他洋洋自得。垄行已经远远地甩到后面。他吹起不成调子的口哨来。
他给小鹿想了许多名字,一个个轮流叫它,但没有一个使他满意。所有他熟悉的狗的名字,也都被叫了出来:裘、格兰勃、罗佛、劳布,依次往下,也都不合适。它走起路来这样轻捷,贝尼曾说过,它像是蹑着足在行走。照这意思,他应该把它取名为吐温克&38;183;特欧士,简称吐温克。但那使他想起了吐温克&38;183;薇赛蓓,于是这名字就毁了。就意义取名为“蹑足”也不行,因为贝尼曾有过一只丑陋而又不驯良的哈叭狗也叫这个名字。但草翅膀不会使裘弟失望的,他有给他自己的宠物起名字的天才。他有浣熊“闹闹”、鼬鼠“急冲”、松鼠“尖叫”和跛足的红鸟“教士”因为它栖息时总是“教士、教士、教士”地直叫。草翅膀说它这样唱着,别的红鸟就会从森林里飞出来和它婚配。但裘弟却听到别的红鸟唱的也是这样的歌词。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自从勃克回家后,他在这两个礼拜中已做了许许多多事情。贝尼的气力虽然日趋恢复,但时常会头晕,心也会怦怦直跳。贝尼确信这是余毒未清,而巴克斯特妈妈却认为他在发烧,给他服用柠檬叶煎的茶。寒战消失后,让他起来到处走走是很有益的。但裘弟却努力想让他多多保养。一想到那小鹿的好处,能替他解除时常袭击他的孤寂无聊的痛苦,他对他妈妈的宽宏大量不禁充满了感激。除了需要大量的牛奶之外,那是毫无问题的。可是它无疑已经开始妨碍她了。有一天它闯进屋里,发现一盘搅拌好正准备去烤的玉米面包糊,就吃光了它。从那时候起,它就吃绿叶、玉米粉和水调成的糊、碎饼干,几乎什么都吃。在巴克斯特家的人进餐时,就不得不把它关在棚屋里。因为它常用头撞他们,呦呦叫着,把盘子从他们手中撞翻。当贝尼和裘弟笑它时,它就通晓人意地抬起头来。几只狗起初还要逼逐它,现在也容忍它了。巴克斯特妈妈虽然也容忍它,但对它从来不感兴趣。裘弟曾向她指出小鹿迷人的地方。
“它的眼睛好看吗,妈?”
“它们老远就能看见一盘玉米面包。”
“那么,它不是有一条伶俐而又滑稽的尾巴吗,妈?”
“所有的鹿那根旗子般的尾巴看上去都一样。”
“可是妈,你看它不是又可爱又笨拙吗?”
“对了,它很笨拙的。”
太阳爬到了中天。小鹿跑到甜薯地中来,吮吸了几条嫩枝,然后又回到围栅那儿,在一棵野樱桃树下找了一处新的树荫卧下来。裘弟检视着他的工作。他只剩一垄半还没有锄了。他很想回家去喝点水,但这对他剩下的时间耗费太大,也许会赶不上午餐。他在不伤薯藤的情况下,以他所敢用的最快速度挥动锄头。当太阳正照在头顶时,他完成了那半垄,而最后一垄还嘲弄般地伸展在他面前。现在,他妈妈马上就要敲打挂在厨房门旁的铁铃,使他不得不停止工作了。贝尼说得明明白白,那是一刻钟也不能延迟的。假如在午餐前锄不完地,那他就不能去探望草翅膀了。他听到围栅那边有脚步声。贝尼正站在那儿看着他。
“一大片甜薯地,不是吗,孩子?”
“真太多了。”
“想起来很难过,明年这个时候,甜薯就会一个不剩。樱桃树下你那个宝贝会要求它那一份的。必须记住,两年一过,我们就得把它赶走。”
“爸,我不能那样做。我整整一上午没停,却还剩下一垄。”
“好的,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打算下午让你出去,因为我们有约在先。但我想我们
还是来做笔交易。你替我上凹穴给你妈挑一担干净水来,我今天傍晚就把这垄甜薯锄完。爬那凹穴的陡壁,真叫我吃不消。这可是个公平交易。”
裘弟扔下锄头,跑口家去取水桶。
贝尼在后面喊道:“不要勉强挑得太满。一岁的小鹿是赶不上老公鹿的力气的。”
光是水桶已很沉。那是柏木砍成的。而那根悬桶的牛轭形扁担,又是白橡树制成。裘弟挑起水桶,急匆匆地走去。小鹿跟在他身后慢慢小跑。凹穴里又幽暗又沉静。这儿早晚的阳光还比正午多些,因为那密密层层的枝叶完全遮住了顶上射来的阳光。鸟儿也很安静。环绕着这多沙的凹穴岸边,它们正在顾自歇晌和洗着沙浴。傍晚,它们才飞下来饮水。鸽子和林雀,红鸟和翁鸟,模仿鸟和鹌鹑都会来饮水。他不能太匆忙地跑下那峻峭的穴岸到达那碧绿的巨碗底部。小鹿跟着他,他们一起溅水越过那浅潭。小鹿低下头去饮水。他曾梦见过这种幻景。
他对它说。“有朝一日我会在这儿给我造一所房子。然后我再替你找一头母鹿,我们大家都住在这浅潭边。”
一只青蛙跳起来使小鹿倒退不迭。裘弟一边笑它,一边跑上坡岸来到饮水槽边。他伏到槽边去喝水。小鹿也跟着在水面上吮吸,那嘴沿水槽上下移动,和他一起饮水。忽然它的头碰到了裘弟的面颊,为了友谊,他也在水上吮吸,发出像小鹿那样的声音。裘弟抬起头摇了摇,抹抹他的嘴。小鹿也抬起头,水从它的嘴和鼻子上滴落下来。
裘弟用挂在槽边的水瓢装满了两只水桶。不顾他爸爸的警告,他把桶装得满满的。他很乐意就这样满满地挑着走进院子去。他蹲下来,把肩膀凑到扁担下面。当他想站直身子时,却被那重量压得直不起腰来。他倾出一部分水,才挺起身子,一步步挣扎着走上岸坡。那木头扁担陷进了他瘦瘦的肩膀。他的背在作痛。半路上,他不得不停下来,放下水桶,再倾出更多的水。小鹿好奇地将鼻子浸到一只水桶中。幸而他妈妈不知道。她不能够懂得这小鹿是多么干净,她也决不会承认它的气味有多么香甜。
当他到家时,他们已在用午餐了。他提起水桶,放上水架,然后关好了小鹿。他用桶里的干净水灌满水瓶,把它拿到餐桌上去。他这样辛苦地忙碌着,虽然又热又累,但他并不特别感到饥饿。他为此还觉得庆幸,这样他就能把自己的午餐分出一大部分来给小鹿了。那从腌在盐水中的熊臀上割下来的肉,是放在罐子里烤熟的。那长长的纤维略微有些粗,可是这风味,他想,却超过牛肉,几乎和鹿肉不相上下。他把肉,再加上一份生菜,当作自己的午餐,将他所有的玉米饼和牛奶都留给小鹿。
贝尼说:“我们很运气,居然碰到这样一只幼熊来骚扰我们。假如是一头大公熊,那么我们在这时节就吃不到这样的熊肉了。熊是在七月里求偶的,裘弟,要记住,当它们求偶时,它们的肉简直吃不得。决不要在这个时候打它们,除非它们来找你的麻烦。”
“为什么它们的肉不能吃?”
“现在我也不清楚。反正它们求偶时,身上充满了卑贱和仇恨。”
“像雷姆和奥利佛一样吗?”
“像雷姆和奥利佛一样。它们激怒起来,或者说脾气坏透了。好像它们的仇恨都渗透到肉里面去了。”
巴克斯特妈妈说:“公猪也是这样。只不过是一年到头都是那样罢了。”
“那么爸,这些公熊也打架吗?”
“它们打得可凶呢。那母熊却站在一旁看它们打”
“像吐温克&38;183;薇赛蓓一样吗?”
“像吐温克&38;183;薇赛蓓一样。然后它跟那打胜的一起走开去。它们就这样成对的在一起,经过整个七月份,甚至到八月。然后公的离开了。小熊在第二年的二月生下来。不要以为像老缺趾那样的公熊碰到那些小熊时不会吃它们。这就是我恨熊的另一个理由。它们的爱情也是不自然的。”
巴克斯特妈妈对裘弟说:“现在你要注意,你今天去福列斯特家,要避开正在求偶的公熊。”
贝尼说:“你还要睁大眼睛留神。当你先看到一只动物,只要别惊吓它,就不会有什么关系。即使那咬我的响尾蛇,也是因为我惊吓了它,它不过是自卫罢了。”
巴克斯特妈妈说:“你真愿替魔鬼辩护。”
“我想我极愿意替它们辩护。魔鬼没有做什么事就被扣上了一大堆罪名,其实都是人类自己的罪恶。”
她怀疑地问:“裘弟真锄完了他应该锄的地吗?”
贝尼和颜悦色地说:“他已完成了他的合同。”
他向裘弟眨眨眼,裘弟也向他眨眨眼。没有必要对她说明其中的原委。她是站在男人们互相了解的圈子之外的。
裘弟说:“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让我想一想。哦,还需要给我拿些木柴进来。”
“请你不要想出些费时间的事来让我做,妈。你不会希望我今夜回家太晚让熊吃掉的。”
“你在天黑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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