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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当阴森的黑曼巴忽然降临在鐘楼尖顶上,1972年夜闯雾龙牙岛,金伦加工地血战的恐怖记忆,也如杯底沉渣那样在脑海中再度泛起。作为驍鷙的首次出击,令我毕生难忘。
&esp;&esp;在泛世界诸多实力派中,金色阶梯堪称巨无霸般的存在,它的建立甚至早于世界三大宗教,其主体由翡翠之华领导的埃欧雷祭坛所构成。金色阶梯行事低调,既不宣扬教义也不广收徒眾,极少参与世间纷扰和争斗,正因这种特性,外界普遍对他们知之甚少。
&esp;&esp;作为亲歷者的我,对他们有一个较为模糊的概念。所有的埃欧雷教徒被称作骨櫛驍灵,通过一种叫做登船的仪式,能将自己化为不朽不坏,极难杀毙的骷髏怪物;而在骨櫛驍灵之上的,是专事警戒的扈从骑士,擅长以气术与人对垒,例如丽恩福斯特的金蟒狂舞就是最佳写照;比扈从更高一级的,被称为灰雾,他们有多少人,拥有什么手段,全都是未知。
&esp;&esp;唯一与我有过直接衝突的,便是黑曼巴,猝不及防遭上它,纵然是行家里手也难以适应,只因它的路线极为奇异,甚至与常规认知相反。
&esp;&esp;黑曼巴能同时幻化出两个自我,一虚一实,虚灵便是此刻站在屋顶上的黑色骷髏,它同样是气术產物,因此任何枪弹对其无效。这隻东西只要走近你十米范围,人便会感到无比痛苦,随着它每迫近一米,疼痛将以指数级攀升,活像生物界的金皮树;而实体隐匿真身,肉眼瞧不见,其势如锐利刀矛,人们还没缓过神来,便已被它暗中偷袭摘去了脑袋。
&esp;&esp;当年在逃往罗密欧点的追袭战中,这隻东西在两分鐘里,斩杀了通天塔十名武装到牙齿的佣军,并重伤俩人,最后因彼此约定时间到点才悻悻离去。此后暗世界在整理我提交的报告,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人存在。因此当黑曼巴冒头出来,坡上坡下的各支人马不约而同地开始后撤,生怕被其缠上。髏龙与白原鱸形不具智商,自然不识它为何物,便籍由本能地窜上屋梁,争先恐后向其扑去。其结果显而易见,还未走近五米,便纷纷掉了脑袋。
&esp;&esp;这隻骷髏老妖击退鱸形后跃下空地,开始脚步沉重地朝着我们走来,正因它是气术幻化,与猩劫同属一科,能径直穿透黑色人形,不受任何影响。据奥莱莉说,它到此的目的是为接走杏子,不啻预示出两条讯息。其一翡翠之华始终在暗中观察着天下大势,其二泅水之星的信託方赤红骷髏,实际与金色阶梯有染,甚至彼此间存在某些合作。
&esp;&esp;当它走进十米之内,横刀立马的石盘麒麟立即扛不住了,它脚底抹油开始逃窜,紧追着我们的步伐,一前一后扑进了贝巴因道场。摔进门内的一刻,此物居然与我们并肩僵站,探头出去看黑曼巴接着要干什么。哪知骷髏老妖不干涉任何一方,只是发几声低呜唤出杏子,驮着她爬上屋脊,三蹦两跳后消失在视野之外,竟兀自走了。
&esp;&esp;作为曾经的对手,我自不肯放任它离去,有黑曼巴助战,将极大地改变战场环境,便衝着它的背影大声呼救。那它有否给予我回应呢?有,只是露出獠牙一笑,毅然决然地走了。
&esp;&esp;灰雾一走战端再起,勿忘我的连声尖叫,方才将我带回现实。侧目去看,逃进道场的只有九人,除却几名海神大兵,还站着眼镜和裘萨克。而之前嚷嚷最响的范胖和女兵等人,早已各自逃散不知去向。与此同时,受了邪术控制的莉莉丝们,正在疯狂追砍眾人。
&esp;&esp;「红苜蓿,鳶尾蝶,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明知她们被邪术控制,早已物是人非,仍奋力挡在她们前面,以单薄之躯阻拦海神射击。眼明手疾的拳王衝来,一下将我拱出八丈远。
&esp;&esp;「快省省吧,这是一个镇局!即便她站着给你杀也杀不死。」勿忘我扬手一枪,在某个莉莉丝额头凿开个大洞,此女应声倒下后,又迅即爬身起来,就跟个没事人般继续挥舞怪刀。
&esp;&esp;眾人在她们的袭杀下,很快被冲乱了队形,有人逃进楼廊深处,有人退去大屋屋尾,而熟悉环境的我,则掩身在神龕底下,哪怕莉莉丝再疯狂,也不会去破坏邪神像,因为那是她们的真神。就这样,一口浴缸般竖着的铁器出现在眼前,血肉模糊的帕科整张脸浸泡在血水中,半扇身子已成了副骨架,内脏被掏得一件不留,地上滚着脂肪块,其状惨不忍睹。
&esp;&esp;「墨西哥人被活祭了!他已死了!」一个尖利的嗓门在耳边炸响,回眸看去,眼镜正被两名莉莉丝按倒在地,脸成了猪肝色,黄瓜端着鹤嘴锄狞笑着衝来,打算给他天灵盖透透气。瘦子见事情急了,衝着我大喝:「你傻站着干嘛?先顾上活人,快来帮手!」
&esp;&esp;「嗐,能打的全在门外,你跟着闯进来干嘛?」我箭步上前,一个连环飞腿为他解了围,然后拖上眼镜绕着廊柱躲避黄瓜,中邪后的瘪妞显得无比兇残,力量也大了数倍,一把镐头抡得呼呼作响,不时砸进石柱迸出火星点点,我竟丝毫拿捏不得。附近的莉莉丝们见我俩东躲西藏,也呼啸着扑进乱战。若依旧抱着绝不伤害一人的念想,那么首先丧命的必是我们。
&esp;&esp;该不该还击?我没有答案,因为她们胸脯一起一伏,显然都还活着。重返道场的目的,除了去见虫子女人外,还有就是儘可能多地救出莉莉丝们。然而迎着刀刃前行,实在堪比登天,稍不留神,手臂又被刺伤。我正急得焦头烂额之际,忽见廊道的铁门侧开了一条缝。
&esp;&esp;这扇铁门的锁头已被融成铁汁,我俩飞扑进屋,立即帮手里面的人掀翻铁柜卡死角位。屋外的莉莉丝猛撞了一阵无果,只得折返回去继续袭击其馀人。得了这个喘息机会,我俩精疲力竭瘫倒在地。环顾四周,药店老闆也是灰头土脸,正在胡乱地穿着罩袍。
&esp;&esp;原本我以为大长老总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是为了保持神秘感,此刻才知她是不得不为之。苍露鶺鴒每次化为虫豸,衣服都会掉一地,近在身边倒还好,距离太远就只能光着。而所谓的罩袍,其实就是张破麻渔网,往身上一裹便能遮羞,就像浴袍那般灵便。
&esp;&esp;「现在的她们是死是活?你怎么进门前不提醒大家呢?」我也伸手抓过罩袍穿戴,问。
&esp;&esp;「你们每个人只关心自己,在边上喋喋不休,我连嘴都插不上。听神使说,这些发疯的娘们叫做四面神,理论上应该还活着,但能活多久,就不好说了。」见我连珠炮般发问,男子烦躁地摆手,道:「你别急,听我详尽道来。上午战端未起时,她们曾爆发过一场争吵。」
&esp;&esp;当时正值夜来香抓捕范胖失败,反受牙燎癍所制而掉了下巴,当她鲜血淋漓地败退回来,着实将一眾莉莉丝吓得不轻,各种阴阳怪气随之而起。神使见弹压不住眾人,番茄开始粉墨登场,她表示自己想变得貌若天仙,向神使索要神灯。然却被告知神灯只能用于辉光,像她这种信天使,想要登渡需要更神奇的东西。眾人一听来了兴趣,纷纷吵着要眼见为实。
&esp;&esp;就这样沙利文取出葫芦状的玻璃皿,让露西饮下些许。紧接着,番茄在眾目睽睽之下,毛发变得丝滑柔顺,脸蛋也趋于精緻,身材也开始变得亭亭玉立,叫一班贼婆娘惊掉了下巴。展示完神跡,眾姐妹争先恐后地吞下灵戒,各自想要见证巨变,却有几个人死活不肯触碰珠子,于是这些违逆者被推下了泛渣之井。趁着现场一片混乱,布雷德利得以逃出道场。
&esp;&esp;「当她们上来后,神使便将玻璃皿中酱红色药液分与眾人舔舐,那些娘们很快掉了魂,双眼开始发直,神情变得呆滞。又过了一阵,七名塑骨云鱸押着康斯坦丁来到道场,与那些不愿服从的人一起锁进了牢室。」药店老闆舔了舔嘴唇,说:「我偷偷尝了一口药液,味道既鲜又咸,色泽鲜红且不易凝固,因此不难判断是人血。听康斯坦丁说,这叫开头角。」
&esp;&esp;「是的,藠蟎要想变得厉害,得靠吞噬活人长出阴齿来,难怪莉莉丝们一个个都杀不死,原来现在全都成了云诺虫!」我一骨碌爬起身,招呼俩人出去,道:「当务之急得先找到天竺菊,然后我去解锁。那么老闆,虫子女人可曾向你交代过,该怎么来破她们?」
&esp;&esp;「这却没说,你那个大姐不必费心去找,我知道她被拖去了哪里。」布雷德利在空气中嗅着,朝着道场一侧努努嘴,说:「血腥气浓烈,多半倒在屋尾了,她可能伤势很重。」
&esp;&esp;不待他说完,我与马洛动手搬开铁柜,门刚侧开一条缝,几双手便探了进来,一把拧住我长发往外狠拖。起先追赶我们的莉莉丝压根不曾离去,她们耍了一套声东击西的把戏,绕行不远后又偷摸了回来。见我大半个身子被拽出门外,眼镜捞起三角铁找她们玩命。然而,他的个头比起药店老闆还矮,气力更是不济,岂是贼娘们的对手?很快被蹬飞兇器,蜷缩在墙角哀嚎。趁着间隙我挣脱出来,沿着水门汀上的血线,便瞧见倒在祭台后半段的天竺菊。
&esp;&esp;此时廊前廊后的人们已被分割成数段,海神几人躲在廊柱后不停射击,来不及换弹就被莉莉丝们扑倒;而紫眼狐狸正如我所预料,幻化出一条真身后实力大打折扣,同样被她们撵着跑;只有奥莱莉与拳王威风八面,俩人都是力量型,靠拳脚横扫一切,在替自己解围的同时,仍有馀力去帮别人。我正是藉助他们掩护,才滚爬去到大屋中央,再一瞧坏事了。
&esp;&esp;天竺菊倒在血泊之中,腹部有道清晰可见的伤口,似乎是被螺纹钢捅了。她依旧活着,但意识已趋于模糊,瞳孔也开始放大,原本想要牵上她就跑的念想,被彻底打破。我一把抱住她双腋,向着廊道方向倒拖,人方才挪开,身下的血污便纷纷起泡,凝固成肉冻般的物质。
&esp;&esp;鳶尾蝶与红苜蓿从两个方向尖叫着扑来,我绊翻一个,照准另一个面门猛击,鳶尾蝶的麵皮顺着拳风飞脱出去,沾在墙头成了片稀糊。这傢伙扒拉下来胡乱覆上脸庞,居然还戴反了,鲜血以及脂肪油不住从裂缝洒落在地,令人忍不住乾呕。我刚想爬起,红苜蓿跳将上来,如疯狗般啃咬头皮,被她利齿一带,瞬间扯下大片长发,我只得两个反肘再度将她撂倒。
&esp;&esp;面对这样一群死缠烂打的莉莉丝们,想保有原先的幻想已变得不切实际。事实证明下来,她们不仅具备正常思维,且拥有无限生命,完全杀不死。海神四人组已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分别射发常规步枪弹和气硫弹,同时击中一名目标,活像打在棉被里,丝毫作用都不起。更瘮人的是,大兵们情急之下只得拔出丛林猎刀疯狂砍杀,不论捅穿脖子还是削去脑袋,中邪的娘们依旧斗志昂扬,群狼战术打得每个人精疲力竭,且又无可奈何。
&esp;&esp;「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天竺菊抱着血流如注的腹部,注视着眼前的混乱,呜咽道。
&esp;&esp;「没什么想不到的,据药店老闆交待,现在的她们成了四面神,就与当初的藠蟎同样难缠,只是不会裂化成水晶虫罢了。」我捞起她胳臂驮上肩,问:「嘿,你还能走吗?」
&esp;&esp;「我指的不是姐妹们,而是那匹像人头马般的东西。」她睁着迷茫的大眼,悲愴道:「那不是怪物,而是人。刺穿我的,是稻草男孩。他为什么要向我举起屠刀?为什么?」
&esp;&esp;「什么?那傢伙是畜生公羊?」一旁奔逃的勿忘我闻言,高声惊叫起来:「当初他像条癩皮狗般跪在你面前无耻索爱,你是他怎么追都追不到的女人,怎捨得杀你?」
&esp;&esp;由着她这声喊,人们这才注意到因莉莉丝们狂暴衝击,反将人头马看漏了,这老妖自打摔进门后,竟悄无声息地又绕了出去,此刻正站在廊下喷薄着大量马鬃虫。这些活蹦乱跳的虫豸覆在原有的藤壶上,又迅速连成一片。据曾在雷音瓮大战见识过手段的天竺菊称,当初正是靠着稻草男孩,才在天穹构筑起一道石灰质浮桥,眾人方能脱出白洞得以生还。
&esp;&esp;但这还不是最糟的,眼见封门作业即将结束,人头马一个猛子扑将进来,继续站在廊下填堵缺口。而透过缝隙望出去,黑色人形已到了近前,其步伐越加放缓,直至走到十米前后,忽然站下停在了水洼之间,飘渺丝光腾的一下又绵长了数丈!
&esp;&esp;「不好!即将会有大事发生!」这种左门妖法世人闻所未闻,当危机意识在脑海中一掠而过,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撞开莉莉丝,向着楼廊方向奔逃,最终在弹子门前聚拢一起。
&esp;&esp;「原来如此,要是它真的是稻草修士,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按人际关係来看,拉多克剃刀是搭档,礼貌者也是同僚,所以它对两隻公羊视而不见,一味追着没有交情的老范和帕科。」
&esp;&esp;「不,这太糟糕了!」我浑身一阵战慄,若按照瘦子的人际谱推算,好事者与我也没有交情。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和拳王同样地讨厌我,只因吕库古小姐在当时,是我名义上的新婚妻子。只有当我这个人不存在了,覬覦她的人才有机会。
&esp;&esp;眼镜在勿忘我帮手下挣脱了出来,依旧在独自哀叹:「可这不对啊,倘若它存在认知,为何要袭杀吕库古小姐呢?她可是稻草修士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啊。难道是视力的缘故?」
&esp;&esp;「不,稻草修士的罩子留在了雷音瓮,他从底下上来时是个瞎子。而今却双目炯炯有神,这对新眼睛又是哪来的?」我打断他的嘮叨,问:「难道说,他也吞了珠子一类的东西?」
&esp;&esp;人头马听闻有人提它的名字,顿时暴跳起来,它急不可待地封住最后一片缝隙,便甩去满身的乱麻与渔网,阴森森地矗立在一群蓄势待发的莉莉丝们身后。那蓬乱的短发,瘦削的马脸,铜铃般的一对牛眼,以及腰间标志性的十二把刮刀,果然是天杀的稻草男孩无疑。
&esp;&esp;「我应该第一个起跳,怎反落在人后呢?」正因脚步迟缓,前路已被贼娘们拦下,好事者啸叫一声,撞开莉莉丝们迅猛扑来,不是甩出花蟹般的硬肢,就是连连投掷刮刀。
&esp;&esp;见躲无可躲,我索性一个飞铲,从他胯下越过,接着跑向神龕方向,抓起掉落在地的背囊开始迂回。蓝花楹的预言里曾说过,dixie是个重要关键。那么假设她人还活着,并且也在道场,又会怎么应付稻草男孩呢?论速度与力量都无法与之匹敌,那么,自然就会发挥她最擅长的放野火。眾人瞧见我掏包的举止,也意识到我打算甩泡,便架起天竺菊边战边退。
&esp;&esp;贝巴因祭台的构造犹如一把铁锤,锤头部分是道场,锤柄部分是楼廊,而通向盐井的弹子门就在长廊的左厢。人群收缩在此不必担心后背,可以利用地形来固守,极大地避免了多线作战。几个背包翻找下来,雷鸟有八枚,大兵包里的山寨玻璃泡还剩五个。那么,只需不间断朝前甩泡并放火,便能有效遏制对方攻势。那样能为我腾出空间,去设法撬开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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