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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琬!”祖母沉稳的声音传来,楼嫣许稳下心神噤声。
盛琰怒骂她疯子,带着翁楚楚离开楼府,走时还被万晴安在门前倒下的些许水滑倒在地,足摔了个狗吃屎。
会客厅一片狼藉,蒲娘唤来小厮收拾,楼嫣许怔立在原地,闻得祖母声音颤颤唤她,“琬琬,你过来。”
祖母并未责怪于她,反倒越发心疼,“你总是报喜不报忧……你总是如此!”
“祖母是不是错了?琬琬,祖母不该把你送去长安……”老夫人泪意潺潺,想起方才得知孙女被杖责十板时,简直心痛得难以呼吸。
可楼嫣许很是清醒勇敢,“祖母,我是楼家人,总该担起前程之责,这不是你的错。”
“云秉不见了,云礼也没了,祖母只剩你了,你要好好的,定要好好的!”
楼嫣许白着脸,恍然发觉楼家一个接一个散了。云秉,她的孪生阿弟失踪至今,不知今生是否有幸能找到他。
祖孙二人相拥许久,皆贪恋此刻难得的温存。
次日亦是大好晴天,听闻徐从璟在城西实施以工代赈,自愿筑堤填洼者可多得存粮,还设置粥棚与医助点相援。楼嫣许与万晴安对视,相约同去帮扶一把。
二人车至城西,改步行往医助点走去,闻三两郎君边填洼边议论:
“此次长安来的是个什麽官?倒与以往甚是不同。”
“听闻是个司徒,那可是顶顶的大官!”
“竟肯与我等同工同食,真是个难得的好官。”
楼嫣许未曾想能在此见到徐从璟,心下默点头。当朝不乏兢兢业业屡创佳绩之官,能与百姓同苦同食者却少之又少,撇开他官场手段如何,至少于百姓而言,他的确是个好官。
一郎君被擡着经过二人身旁,此处积水未散,仍有许多暗坑,一不留神极有可能受伤,因此才设了医助点。二人与温玠打了个招呼,赶过去帮忙包扎,才见侯府三娘子盛泠也在。
正忙完这一个,忽闻另一头有人惊呼,“这儿有人受伤了!快来帮忙!”
楼嫣许手头空着,遂主动前往,却陡然停步。
她若早知是徐从璟受伤,宁可在这头装死。只是那方有人催促,如今回不了头,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他手臂被硬物刮伤,咧开一道长口子,浸过水的肉有些泛白,她盯着都深觉疼极了,却未听得他喊一声痛。
“楼娘子,麻烦了。”
楼嫣许不作回应,压下头细细挑净其中杂物。徐从璟低眼,盯着她虎口处细长的疤,犹记得那时她贪玩爬树,末了他在下边接着亦不敢跳下,他只好跟上,没料到那枝撑不住二人重量断了。于是留下两道疤,一道在她虎口,一道在他小腿。
许是这目光过于炽热,她一时心神不宁挑不出深藏肉内的细石,愈发急切,更生窘迫,白皙的後颈上泛起一层粉色。
徐从璟唇边一个哂笑,“楼娘子这手抖得,吃醉酒了不成?”
楼嫣许扬起视线,掩住内心慌乱,“我不会醉。”
是了,她喝酒从不醉,从前共饮时还要笑话他。
“是吗?”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时常忆起往事,身子往後半仰,乍然绽开酒窝,“那是我醉了。”
她擡眸,撞入那双多情桃花眼中,蛊惑般卷吸她进去,如陷沼泽,越挣扎越深陷。
是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敢想,心怦怦跳,拔腿逃离。
至午时,温玠行至她身旁,“该用午膳了,弟妇不如先回府。”
楼嫣许看了眼热乎的白粥馒头,“我也是苏州百姓,这些你们吃得丶他们吃得,我自然也吃得。”
温玠往她身後看了徐从璟一眼,终拗不过她,遂不多说。
温玠分食,衆人在他面前排长一条队,一人一碗粥一个馒头。
至楼嫣许时,他特别加了一个馒头,她颇为不好意思看了眼四周,“不必如此,太多了。”
“这馒头本是从璟的,他不喜吃,腾出一个,莫要浪费了。”
她瞥去一眼,对方投来目光,惊得她匆匆离去,“给百姓们吃吧。”
饥荒将去,百姓们聚在一处侃侃而谈,这才感觉生活兜兜转转回到原处。
盛泠坐在徐从璟身旁,把粥喝个精光,叹道,“精米煮的粥真是好吃许多,我在此地停脚一月有馀,已许久未吃上精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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