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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走了拥挤人群,晴暖的日光再度洒来身上,他举目往门匾一瞧,眸光恰与二楼的男子相衔,正是苏都。
归朝久了,他身上半毫异域气息都不可见,发冠端正,衣袍素雅,是个清泠泠的廑阳公子模样。
眼望二人进屋,他未迎,仍立在窗畔,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元瞻看了一会儿,有一些说不上的情绪,後来只瞧知柔,道:“你来廑阳做什麽?”
甫一见面,不得半字寒暄也罢了,张嘴便是质问,知柔真正的因由便讲不出口,干涩地笑了下:“只你来得?”
观她活动灵便,想是一路顺遂,苏都就没问其他,脚步朝前迈了迈,在圆案旁撩袍落座。
瞟她一眼:“你不是答应等我三个月,就这麽着急?”
知柔被他追问得不悦,因魏元瞻在,适才忍着:“唤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若只图数落几句,便省了吧。你我各有去处,何必相扰t。”
话间踅足,後头扬声问道:“你往哪去?”
他顿了顿,“辛夷公子的身份,我已查明。你不必再去凌府试探,凌氏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不料他的动作如此之快,知柔稍稍站定,转过身:“他是谁?”
“此人不涉其案,你无须知晓。”
又是这样淡淡的语调,仿佛什麽都与她不相干。知柔心内冷笑,不待他下一句,擡脚就走。
魏元瞻见识过知柔的脾气,在苏都那声刚一出来,他便打开房门,眼梢默然地朝他一望。
苏都扶案拔座:“妹妹!”
知柔止步,清秀的眉尖悄悄弯折。
待她回过身,苏都放软了语气,袖袍一请:“你坐。”望向魏元瞻,“魏世子,容我与她说几句话。”
魏元瞻审视他几眼:“自然。”轻声对知柔道,“我在楼下等你。”说着闭门出去。
空荡的房中不知哪里吹来几簇鲜花,滚落在桌上,被一只素手拈去,知柔拂衣坐了。
苏都半晌才问:“阿娘知道你来此?”
“知道,也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一怔,似不曾算过这个答案。
知柔观察他几许,炽热的阳光在他脸上挹动,不知在想什麽。
她索性把一折逐息石从绣囊中解出来,放在案面:“我离京郊不过二十馀里,便遭人截伏。此物,是自那宵小身上取下的。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和你一样身在局中。若你不能跟我互通有无,那往後我的事,你也休要插手。”
“有人追杀你?”只听了前一句,苏都撂在膝上的手一刹握拢,再看那节骨状的石头,眸色愈沉,“谁做的?”
知柔摇头:“人死了,没问出话。”坐直了,“横竖能令异族俯首听命丶为之效死之人,放眼国朝,应寥寥无几。待我回京後,自会细查。”
苏都不置可否。
屋内一时再无动静。
知柔坐不住,直把眉棱拧起,却亦不开腔。
她安静下来就像另一个人了,有种不显山水的冷酷,和一些傲慢的丶平素难以觉察的孩子气。
苏都不知如何啓口,话在舌尖打磨两遍,张嘴还是其他:“你何日回京?”
“与你同日。”
“胡闹!”
他声量不高,目光却一种慑人的威势。
他在有意瞒她,知柔心里很明白,就是不惯这种神秘,视线停在他面上:“你既不愿相告,无妨,我自有办法探明此事,只望你勿从中掣肘。”
“你不是不在乎吗?”苏都突然诘问。
他起身关了窗,走回来,下视着她充满狐疑的双眸:“你说过,常氏对你不过平凡二字,既然如此,你何必跟着我到廑阳,探那些与你无涉的旧情?回京做你的宋四姑娘,岂不自在?”
知柔怔然,连睫羽都不动了,只是盯着他。
自己千里迢迢丶日夜兼程地赶来廑阳,却听苏都用她曾说过的话,这般挑衅,她感到了一种莫大的讽刺。
滞了须臾,知柔嘴边绽开些凉凉的笑:“你当我是在意你吗?”
他面容依旧:“不是吗?”
知柔攥紧了拳,所有的疲惫和耐性,在这一刻仿佛收纳不住,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才会在他离京後,频频忆起他看向她的眼神;才会因为景姚一句“无本无根”,就同情地想到他身上……
知柔眼底顿时浸上面对仇敌般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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