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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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第1页）

第40章

周一的医馆恢复了平日的节奏，但周末那份温暖松弛的馀韵似乎还未完全散去。储相夷肩颈的不适在艾灸後缓解了许多，白蔹则更加投入地着手构建那个融合古籍变量和现代数据的复杂模型。

午後，医馆门前的风铃清脆地响了起来。正在前堂整理药柜的白蔹擡头，看见一位穿着得体丶气质干练的中年女士走了进来。她约莫五十岁上下，妆容精致，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手提包，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审视。

白蔹立刻认出了来人——周婉茹，林玉茗的母亲。他们确实很熟，在他和储相夷还都是半大孩子的时候，就常常见到周阿姨来医馆找储相夷的母亲喝茶聊天。这些年虽然见面少了，但逢年过节还是会走动。

“周阿姨？”白蔹放下手中的药材，有些意外地迎上前，“您怎麽过来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他注意到周婉茹的气色似乎不太好，眉宇间带着愁容。

周婉茹看到白蔹，勉强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是白蔹啊，长这麽大了，越来越沉稳了。我没事，就是……来找相夷说几句话。”她的目光在医馆里扫视了一圈，“他在忙？”

“师兄刚看完一个病人，在里间写医案。”白蔹引她到待客区坐下，心里隐隐有些预感，“您先坐，我去跟师兄说一声。”

“好，麻烦你了。”周婉茹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白蔹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

白蔹走进诊疗室，储相夷正对着电脑屏幕凝神思考着什麽，手指无意识地按在左胸上方。听到脚步声，他擡起头，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师兄，周阿姨来了，在外面。”白蔹低声说，仔细观察着储相夷的反应。

储相夷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他放下按在胸口的手，关掉电脑屏幕上的一个心率监测窗口——

那是白蔹强制要求他开啓的实时监测程序。

“请她进来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白蔹将周婉茹引入诊疗室，为她倒了杯温水，便准备退出去。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他不适合在场。

“白蔹，”周婉茹却忽然叫住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你也留下吧，有些话……你也该听听。”

白蔹脚步一顿，看向储相夷。储相夷微微颔首，示意他留下。白蔹只好走到储相夷身侧稍後的位置站定，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诊疗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周婉茹的目光在储相夷和白蔹之间来回扫视，最後落在储相夷过分苍白的脸上，轻轻叹了口气，开门见山：

“相夷，白蔹，都不是外人，阿姨就直说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玉茗那孩子，最近状态很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问她什麽也不说，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心疼。”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储相夷：“相夷，你和玉茗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心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麽多年，她一直在等你。以前你总说医馆事忙，说你身体需要调养，我们也都理解，也愿意等。可是现在……”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白蔹，又回到储相夷身上，“我听说，你们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白蔹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储相夷。

储相夷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擡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周婉茹的注视，声音低沉却清晰：

“周阿姨，我很感激玉茗这麽多年的情谊，也一直视她为重要的家人。但是，感情无法勉强。过去我没有回应，是因为我自知身体状况不佳，不愿拖累任何人。现在……”他顿了顿，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我有了更明确的心意归属，更不应该耽误玉茗。是我辜负了她的等待，我很抱歉。”

这番话既坦诚又坚定，既表达了对林玉茗的尊重和歉意，也明确了自己对白蔹的心意，更将责任全然揽到了自己身上。

周婉茹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看着储相夷，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相夷！你……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什麽还要……”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玉茗她知根知底，我们两家是世交，她愿意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病！可你现在这样，不是让所有人都陷入更难的境地吗？”

“周阿姨！”白蔹忍不住出声，他上前一步，与储相夷并肩而立，眼神执拗地看着周婉茹，“师兄的情况我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病，我们正在想办法，一定有办法！感情不是妥协和将就，更不应该建立在同情或责任之上。师兄值得被真心以待，而不是被视为一个需要被‘接受’的负担！”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和对储相夷毫无保留的珍视。储相夷侧头看着白蔹坚定而灼热的侧脸，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种，温暖而灼烫。

周婉茹被白蔹这番激烈而直白的话震住了，她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沉静坚定，一个炽热执着，他们之间那种不容外人插足的默契和守护，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女儿多年的等待，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徒劳。储相夷从未给过玉茗希望，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持距离，只是玉茗自己不肯放手。

她颓然地靠回椅背，揉了揉太阳xue，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释然：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真的管不了了。”她站起身，目光最後落在储相夷身上，带着一种长辈式的丶混杂着心疼与无奈的复杂情绪，“相夷，阿姨不是不明白你的苦衷。只是……你这身子骨，储家那个坎……唉，你好自为之吧。玉茗那边，我会去劝劝她。”

说完，她不再看两人，转身离开了诊疗室，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门被关上，诊疗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周婉茹最後那声关于“储家那个坎”的叹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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