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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奎克帝国的国王一巴掌拍在座椅上,近乎目眦欲裂,并不住地剧烈咳嗽着:“滚!给、给我滚——”
等大王子等人瑟缩着退出去后,奎克帝国的掌权者撑着手杖,步履蹒跚站在王庭前的巨大露台上。
在这可以窥见千万家灯火的、属于帝国王宫的最高点,他握着栏杆的手掌颤抖着,眼周通红、满布血丝。
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第一次隔着光屏投影,在实验室内的液基活体生物培养罐中见到的人造人——
漂亮如神祇一般的造物,承载着让他摆脱生命限制的野望。
他甚至觉得那一瞬间的自己,好像重回年轻时的二三十岁,有着强健体魄与勃勃野心,足以继续开疆拓土、发展军事国力,带领帝国在整个星盟内继续前进,成为可以超越那尔迦的宇宙第一国度。
他的熊熊野心是无法被磨灭的。
甚至这位掌权者在很多、很多年前,在他第一次以金钱、权势为投名状,一步一步成为红乌贼内部的高层人员时,他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展示自己的信仰、谋求神明的恩赐了。
因此,在“造神”计划数次的交替中,他一直都坚守着自己的理念。
可当那尔迦的新王出现,当送给神明的“礼物”有去无回,当星盟联合异兽清剿赛的胜利依旧属于那尔迦帝国,当红乌贼据点的“腕足”开始被一根又一根地被斩断……
他忽然开始害怕了。
这是那尔迦人的报复?
还是……神明降下、因为他的贪婪而生出的惩罚呢?
此刻,奎克帝国的老国王抬手抚上那跳动过于快速的心脏。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其余光的位置忽然闪过一抹哑光的乌黑。
还不等他张嘴呼唤守卫,下一秒这位从16岁就把控整个奎克帝国,在位时长超过百年的掌权者便轰然倒地,在急促的喘息声后,他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
奎克帝国历1143年,人均寿命150年的星际时代,这位在位时间长达129年的高寿国王卡托·卡当斯因突发急症死亡。
他在位期间功绩斐然,一手将奎克帝国的综合实力推上星盟前三,更是在近些年稳居第二,仅次于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成为名副其实的宇宙第二大帝国。
这位成就显著的老国王因急性病去世后,奎克帝国高层召开特别会议商讨继位事宜,并通过法律程序进行最后的确认,最终由卡托的长子贝因·卡当斯继位。
很快,属于奎克帝国的另一个新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但众人猜测纷纭,他们并不认为新王贝因·卡当斯,能够超越他的父亲卡托·卡当斯这些年来的卓越贡献与领导能力。
或许,属于奎克帝国长达一百多年的盛世,也将进入落幕阶段。
……
相似的情景也同样发生在赫贡王室——
被架空了权力、又一次受基因病侵蚀的老国王躺在病床上,他浑身插满管子,颤抖着手想要碰触窗外那没了触须的乌贼烟花。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最终无力跌倒在地上,被满脸嫌弃的护工重新抬上病床。
失了势的国王不如桥洞下的流浪汉。
尤其这位老国王干得缺德事不少,属实算不上是英明的君主。
此刻,两个护工窃窃私语,正猜测着下一任掌权者会出在哪一位王子或者公主的身上,也同样猜测着老国王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咽气,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工作……
短暂的闲聊后,两个护工一前一后离开这过于空寂的病房,而在那扇刚刚关上的门缝间,则闪过一抹极为迅速的阴影。
遥远星域中奎克帝国悼念英勇先王的同时,赫贡帝国这位早已经失去民心的老国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在恐惧与精神的刺激之下,因基因病而死在了自己的病房内。
他那长久以来受基因病摧残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就连专业医疗团队都数次摇头叹息,因而此刻老国王的死亡,也变成了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待老国王那已经冷掉的尸体被消遣回来的护工发现后,他们对此仅做上报,不曾惊起任何水花。
赫贡帝国的臣民并不在意老国王的生死,就连悼念活动也草草了结,显然比追思老国王,他们更期待新王能够带来的改革与福利。
毕竟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民众会惦记昏君吧?
……
另一片星域内的联合星域帝国,数个古老贵族世家的掌权者夜不能寐,他们深深为某些尚不曾发生的事情而担忧着。
于是,一部分人选择静观其变,一部分选择暗中离开,还有一部分人……已经被家族中的年轻者取代,成为权力交替之下的战败者,只能等待无法避免的结局到来。
……
身处自由星域,正陪同情人在外消遣的星际大商会当家,也因为这个消息而惴惴不安。
他尝试暗中联络旧部,却在长久的忙音后暴躁摔烂了光脑,忍不住在奢华的厅堂内来回踱步,并开了一瓶酒,对着口就灌了进去。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位悲伤、病重,被看管在阁楼里的发妻;想到了那个喊着“罪恶”、“黑暗”,对神圣追求一无所知、愚蠢又天真的亲生儿子艾伦。
想到了当初被艾伦牵在手里,长着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人心腌臜的人造人瑕疵品;还想到了那场直播上,轻声道出“我接受”的那尔迦新王……
各种乱七八糟的回忆堆叠着,但在最后的最后,他所能想到的,只有初次窥见14号人造人诞生时的狂热与激动。
明明这场“造神”计划……是成功的啊……
神明都已经诞生了,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可以……
这个想法断在了一个戛然而止的地步。
当他的情人洗澡沐浴之后,端着红酒款步而来,只看到了一个因碰倒酒瓶,又踩着潮湿痕迹滑倒,将脑袋重重磕在茶几角的中年男人。
黏腻的血液洇湿了大片地毯,几乎晕染出宛若地图一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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