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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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宴惊变（第1页）

三日之约，如同一根绷紧的弦，悬在时宜的心头。她利用这段最后的时间，反复推敲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及应对之策。与影十三通过一次极其隐秘的方式确认了接应方案——一旦她成功拿到印鉴图样，会在返回漪兰殿的途中，借整理披风的动作，将东西留在指定地点。

终于到了约定之日。申时，雪后初霁，天色却阴沉得厉害。时宜如约踏入那座僻静书阁，心跳如擂鼓，面上却强自镇定，维持着那份带着忧郁和彷徨的伪装。

刘子行早已等候在此。他今日似乎心情极佳，看向时宜的眼神，带着一种猎人欣赏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般的志在必得。他没有过多寒暄，只是将那枚至关重要的锦囊取出，这一次，他并未完全拿出印鉴，只是将锦囊口稍稍松开，让里面那方伪造的、刻有“周生辰”名讳的私印露出一角，足以让时宜看清其形制和部分笔画。

“姑娘请看，”他声音低沉，带着蛊惑，“此物，可能证明本王并非虚言？”

时宜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就是它！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熟悉的篆体风格，那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刀工，几乎可以假乱真！若非她深知内情，若非她对周生辰的信任坚不可摧，此刻只怕真要心碎神伤，彻底坠入刘子行编织的罗网。

她适时地踉跄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眼中瞬间涌上不敢置信和巨大悲痛交织的泪水。“竟……竟是真的……”她声音哽咽，带着绝望的破碎感，表演得天衣无缝。

刘子行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故作叹息，上前一步，似要安抚：“姑娘如今可看清了？痴心错付，最是伤人……”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时宜仿佛因悲痛而站立不稳，身体微微前倾，袖中藏着那盒特制香粉和柔软绢帕的手“无意间”拂过桌案，碰倒了旁边的一摞书籍。哗啦一声，书本散落一地。

“对、对不起！”时宜慌忙蹲下身去捡，借此机会，她的手指极其迅而精准地探入那因书本撞击而恰好掉落在近旁的锦囊之中，指尖触碰到那方冰冷的印鉴。电光火石之间，她用沾满香粉的指尖在绢帕上用力一按，完成了拓印，随即迅将绢帕藏回袖中深层。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生在俯身拾书的刹那，快得令人无法察觉。

刘子行的注意力被散落的书籍吸引，眉头微蹙，但见时宜如此惊慌失措、泪眼婆娑的模样，只当她是心神大乱下的失态，并未起疑。他甚至弯腰，亲手帮她拾起几本书，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宽容：“无妨，姑娘小心些。”

时宜抱着几本书站起身，泪珠不断滚落，仿佛已伤心到极致，无法再面对他和他手中的“证据”。她朝着刘子行仓促一福身，声音破碎：“多谢……广陵王……让我看清……时宜……告退……”说罢，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踉跄着奔出了书阁。

直到转过回廊，确认身后再无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时宜才猛地靠在冰冷的宫墙上，大口喘息着，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成功了！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脏，迅而隐蔽地将那方沾着印鉴图样的绢帕，塞入了御花园一处假山石的缝隙中——那是与影十三约定的地点。

做完这一切，她整理好仪容，擦干泪痕，努力让剧烈的心跳平复下来。现在，只等影十三将东西送出去，只等周生辰在外拿到这关键的反击证据！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刘子行和金荣的耐心，远比她想象中要少得多！他们似乎不愿再等待她彻底“投诚”，或者，是外界的局势逼迫他们必须提前动！

就在她拓取印鉴的当晚，宫中举行年关盛宴。琉璃盏，琥珀光，丝竹管弦，歌舞升平。大殿之内觥筹交错，一派祥和。时宜坐在女眷席中，位置不算显眼，却恰好能将上的太后、皇帝，以及下的刘子行、金荣等人尽收眼底。她低眉顺目，心中却警铃大作，总觉得今夜的气氛，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仿佛平静海面下涌动的巨大暗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在一曲歌舞方罢，余音尚在梁间萦绕之际，金荣突然手持笏板，大步走到殿中，声如洪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哗：

“陛下！太后！臣有本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时宜的心猛地一沉，握着的手指悄然收紧。来了！

只见金荣面色沉痛，却又带着一股义愤填膺的忠直之气，高声道：“臣要弹劾南辰王周生辰，拥兵自重，勾结西州宇文氏旧部，私铸印信，意图不轨！其心可诛，其行可灭！”

一语既出，满殿哗然！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歌舞升平的假象被彻底撕碎，露出了底下狰狞的权谋与杀机！

时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们竟然提前难了！就在今晚！在这众目睽睽的宫宴之上！他们甚至等不及她这个“人质”挥更大的作用，就要用这莫须有的罪名，将周生辰彻底钉死在“叛臣”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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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行适时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沉痛，从袖中取出几封“密信”和一方——正是时宜白日里见过的那方伪造印鉴！他将“证据”高举过头顶，声音清晰传遍大殿：“陛下，太后！此乃臣偶然截获的周生辰与宇文氏往来密信，以及其私铸的印信！铁证如山！周生辰枉顾皇恩，包藏祸心，实乃国之大贼！请陛下、太后明鉴，即刻下旨，剥夺其兵权，锁拿进京，以正国法！”

伪造的密信！那方足以以假乱真的印鉴！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上，被刘子行和金荣一唱一和，渲染得如同山岳般沉重的“铁证”！朝臣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有人震惊，有人恐惧，更有人蠢蠢欲动，准备附和。

太后高坐凤位，面色沉凝，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最后，竟缓缓地落在了脸色苍白、孤立在席间的时宜身上！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漼姑娘，”太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致命的“关切”，“你久在南辰王府，与周生辰关系匪浅。对于广陵王与金将军所奏之事……你可有何话说？”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所有的目光，如同无数支利箭，瞬间齐刷刷地射向了时宜！质疑、探究、幸灾乐祸、冷漠……各种视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死死困在中央。

他们不仅要构陷周生辰，还要逼她这个“身边人”亲自开口，坐实他的罪名！若她为周生辰辩白，便是包庇叛臣，立刻便可一同治罪！若她迫于压力附和他们，那周生辰“众叛亲离”的罪名便更加确凿！

好毒的计策！好狠的手段！

时宜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殿内温暖的炭火，丝竹的余音，酒肉的香气，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她只能看到太后那威压的目光，看到刘子行和金荣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杀机。

巨大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几乎要将她的脊梁压垮。她该怎么办？影十三是否已将印鉴图样顺利送出？周生辰是否已经知晓此间的剧变？她此刻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影响整个局势的走向，甚至……决定周生辰的生死！

冷汗，沿着她的额角悄然滑落。她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细微的刺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她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缓缓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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