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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亲生母亲和养母都希望我消失。
他们各有各的偏爱,各有各的打算。而时蒙始终学不会温柔,更不懂什麽叫服软,能做的只有遂了他们的愿。
由于双方各执一词,案件前因後果尚不明晰,加上疑犯的家人提交了医疗记录,证明他的身体受到重大创伤,不宜被关押,警方松口让其先返回医院接受治疗,并派人看着不让他乱跑。
跑的时候只有时蒙一个,回来浩浩荡荡一大帮人,守在医院的高乐成咋舌:“这是什麽情况?”
他刚刚才听闻傅宣燎被绑架的事,没想到绑他的竟是时二少。
跑到病房门口伸长脖子看了半天,连时蒙的一根头发都没见到,高乐成只好返回去问被擡着回来的傅宣燎:“你俩干吗去了?”
傅宣燎几天没合眼,疲累得近乎虚脱,摇摇头不愿多说。
高乐成实在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我听江雪说,时蒙才是时家真正的大少爷?”
傅宣燎闭着眼睛点了下头。
“我靠神了!”高乐成还记得除夕那会儿自己扯的淡,激动得一拍大腿,“胡说八道也能让我说中真相?!”
在同一楼层陪床的张昊也来凑热闹。
“什麽?时二少叫时蒙不叫时沐?……啊?时沐才是时家嫡少爷?……哦他现在不是了……等一下,那那幅画的署名为什麽是时沐?”
到这里,傅宣燎和高乐成异口同声问:“什麽画?”
突然受到关注,张昊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就去年在东方酒店一个什麽慈善晚宴上,被高价拍走的那一幅啊,那不就是时二少自己画的吗?”
高乐成倒抽一口气:“那是时二少画的?”
“是啊,我朋友拍照给我看了,一团火嘛,那不就是他画的?”
躺在病床上的傅宣燎挣扎着坐起来,摸到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给张昊看:“是这幅吗?”
“对,就是这幅,我想起来了,叫《焰》!”张昊一拍腿,“听说你俩争抢这幅画,我起初还想不明白,後来再一琢磨,你俩这关系,分明是在玩情趣啊!”
高乐成还是没弄明白:“你怎麽能确定是他画的?”
张昊说:“高中的时候我就见过啊,他一个人躲在画室里画的就是这幅,只不过那会儿只有线条没有上色,但咱好歹也是学过几天画的人,同一幅画还能看不出来吗?”
之後的对话傅宣燎几乎没听进去。他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是一种猜测被验证的难以承受,也是一种不可挽回的无能为力。
那边高乐成还事无巨细地与张昊确认,从时沐和时蒙的长相到性格差别,一个可能出错的地方都没放过。
这无异于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傅宣燎,他错得有多离谱。
面容无法更改,他说当时看到在画《焰》的人,就是在鹤亭门口看到的那个,并因为《焰》之後的署名为时沐,才认定他名叫时沐。
且时沐和时蒙只在相貌上稍有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很难弄错,张昊连“不爱说话”这种明显属于时蒙的特征都说出来了。
不过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比如时沐将未完成的画丢在学校画室,张昊进去的时候刚好时蒙在看那幅画……可是五年前时沐明明说那幅画是他刚画完准备用来参赛的,那麽出现在高中时期丶被张昊目睹的画又是什麽?
假设张昊说谎,动机呢?他完全没有必要撒这个对他毫无益处的谎,并且当时在鹤亭门口偶遇,他将时蒙错认为时沐的反应作不了假。
那麽只剩下唯一的可能——张昊说的都是事实,那幅画的确是时蒙所作。
反复验证结论的过程好比头顶砸下道道惊雷,让他在得知时蒙的身世後不久,又接连落下一道,将他以为的故事情节劈得粉碎,逼着他直面背後的真实。
双手握拳发力,险些连针头都掉下来,傅宣燎本就不坚定的信念被看不见的雷砸得面目全非。
他想起时蒙曾无数次强调《焰》是“我的”。
“我的。”
“这是我的画。”
而傅宣燎当时是什麽反应?他轻蔑地笑,凶狠地掐着时蒙的脖子,告诉他这不是你的,这是你偷来的。
仿佛也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勒住了喉咙,傅宣燎在夹缝中艰难地喘息。
原来时蒙并非那样歹毒的人,所有因深恶痛绝産生的怒火统统没了去处,连同那些肆无忌惮的发泄都变得滑稽起来。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茫茫大海上,理所当然地向时蒙承认,我也是你的。
多麽无力,多麽可笑,难怪时蒙一个字也不信。
难怪时蒙要将那幅画付之一炬。
傅宣燎便笑了起来,先是低低的,断断续续的,然後垂低脑袋,胛骨耸起,肩膀随着胸腔震动不住地颤抖。
高乐成吓坏了,以为他接受不了弄错人的事实,避重就轻地安慰道:“别这样,不就一幅画吗,以後给他平反,帮他洗刷冤屈,不就完了吗?”
听说画被烧掉的张昊也手足无措地劝:“对啊,时二少画得那麽好,再画一幅更好的呗,反正以後有的是机会。”
傅宣燎埋在黑暗里,近乎天真地想,若事情都如旁观者以为的那样简单,该多好。
依稀听见说话声,高乐成弯腰凑近了听:“什麽?”
笑累了,傅宣燎视线模糊,喘着气说:“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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