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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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锻造之晨（第1页）

艾薇的命令像淬火的冷水，瞬间改变了营地的节奏。欢庆的余温尚未散尽，紧张的气氛已如霜雾般重新笼罩。

当黎明的第一缕灰白光线照亮营地时，没有人需要催促，所有人都自地聚集到了高炉旁的空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煤烟与金属的气息。那堆昨夜还被视为庆典核心的篝火，此刻已被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堆冰冷的灰烬。

取而代之的，是几座连夜搭建起来的简易锻炉正喷吐着灼热的火舌，以及堆放在一旁的、那第一炉产出的、形态不规则的暗红色铁锭。它们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生存的筹码。

石爪带着他的战士们沉默地站在一侧，他们卸下了大部分用于开采和建设的工具，重新握紧了磨制或绑缚着燧石的骨矛、石斧，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脊山的方向。

老马洛则忙碌地指挥着流民，将库存的木材加工成箭杆，将坚韧的兽筋整理出来备用。

孩子们也被组织起来，在铃兰的带领下，往返于溪边和营地，用一切可以盛水的容器运回清水，以供锻炉冷却和饮用。

整个营地，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弓，每一个部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冲突做着准备。

艾薇站在最大的那座锻炉前，她的装束已经改变，华美的裙裾早已被深色、耐磨的粗布工装取代，长也利落地编起盘在脑后，脸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煤灰。

她没有表任何动员演说，只是拿起一柄连夜赶制出来的、最为沉重的锻造锤。

“看好了。”她对围拢在周围的、被挑选出来学习锻造的人们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些人里，有流民中曾打过铁的铁匠学徒，也有原住民中臂力惊人、学习能力强的年轻人，卡尔自然也在其中。

她示意助手用长钳夹起一块铁锭，放入锻炉的烈火中煅烧。当铁锭被烧至通体透出橙黄炽白的光芒时，她被助手迅夹出，放在一个临时用坚硬岩石充当的铁砧上。

“呼——”沉重的铁锤带着风声落下，精准地砸在柔软的炽热铁块上，出“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艾薇的动作没有丝毫花哨，只有效率。她的小臂肌肉绷紧，腰身力，一锤接着一锤，节奏稳定而有力。

她不是在展示技巧，而是在传授方法——如何通过反复的锻打，排除铁块中的杂质，使其结构更加致密坚韧。

“记住这个节奏！观察火色！白亮时塑性最好，暗红时就要回炉！”她一边挥锤，一边大声讲解着要点。

汗水很快从她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滴落，在炽热的铁块上出“嗤”的轻响，化作一缕白汽。

周围的学徒们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那些原住民青年，他们从未想过，那坚硬无比的“黑石”中炼出的东西，竟然可以像揉捏泥土一样被改变形状。

卡尔更是看得如痴如醉，他父亲传授的那些零碎知识，在艾薇系统而高效的锻造方法面前，仿佛被串联了起来，焕出新的光彩。

在艾薇亲自示范并指导打造出几根粗糙但足够坚硬的铁钎和几片可用于加固盾牌的铁片后，她便退到一旁，将主导权交给了学习最快、也最有基础的卡尔。

“你来负责日常锻造指挥，”艾薇对卡尔说，同时将目光投向石爪和老马洛，“石爪，你的人负责提供保护和搬运材料。老马洛，你的人优先保证箭杆和木工部件的供应。我们需要在最短时间内，让尽可能多的人手里拥有铁制的尖刺。”

没有质疑，只有服从。命令被迅执行下去。很快，叮叮当当的锻打声便成了营地的主旋律，与高炉永不疲倦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充满力量与紧迫感的交响乐。

然而，材料的短缺很快凸显出来。第一炉铁水数量有限，而防御的需求几乎是无限的。打造长矛枪头、箭簇、斧刃需要消耗大量的铁料，更不用说艾薇心目中更复杂的武器和护甲。

“领主大人，铁锭最多再支撑两天。”卡尔抹着脸上的汗水和煤灰，向艾薇汇报，语气焦急，“而且，我们缺少合适的木材制作弓身和长矛杆，普通的木头太容易折断。”

艾薇眉头紧锁。她走到堆放铁锭的地方，拿起一小块边角料，在手中掂量着。“不能只靠铁，”她喃喃自语，目光再次投向了营地外围那片在寒风中摇曳的、被称为“铁骨木”的深色树林。这种树木质地极其坚硬，堪比某些劣质金属，极难砍伐，但韧性十足。

“改变计划，”她果断下令，“优先保证箭簇和短矛矛头的锻造。长柄武器，用铁骨木制作，前端只镶嵌一个轻便的铁质枪尖，以刺击为主。”这样可以极大节省铁料，同时利用铁骨木的特性保证武器的杀伤力。

同时，她召集了营地里的老猎人和最好的制弓匠人（原住民和流民中都有）。

“我们需要弓，射程要远，威力要足。”她提出了要求，并画出了反曲弓的简易结构图，“利用铁骨木的弹性和兽筋的韧性，尝试制作这种形状的弓。不需要美观，只要实用和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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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任务分配下去，整个营地像一台被输入了新指令的精密机器，再次高运转起来。

锻造区专注于打造小而致命的铁质尖刺，木工区则开始尝试处理那些坚硬的铁骨木，狩猎队派出了更多人手，一方面警戒，一方面尽可能多地收集兽筋和适合的木材。

进度虽然因调整而稍有延缓，但方向更加明确，资源的利用也变得更加高效。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在为什么而忙碌，那种被未知威胁驱动的紧迫感，化为了手上更快的动作和眼中更坚定的光芒。

三天后，第一批成果被整齐地摆放在艾薇面前。

五十支闪烁着寒光的铁质箭簇，虽然形状略显粗糙，但锋刃已被打磨过。三十柄铁骨木长矛，深色的木杆笔直坚韧，顶端镶嵌着雪亮的枪尖，兼具了轻便与致命的特性。

还有五张初步成型的反曲弓，弓身由多层铁骨木和兽筋胶合而成，虽然还需要进一步调试和驯弓，但已经能看出其蕴含的强大潜力。

艾薇拿起一柄铁骨木长矛，掂了掂分量，又用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冷的铁质枪尖。她走到一旁立起的、包裹着厚实兽皮的测试木桩前，深吸一口气，腰腿力，手臂前送——

“噗！”

一声闷响，枪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坚韧的兽皮，深深没入木桩之中，入木近半！比之前纯粹的木矛或石矛，威力不知强了多少倍。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声。人们看着那些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武器，仿佛看到了在未来可能生的冲突中，自己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很好。”艾薇将长矛拔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却是自内心的满意神色，“继续打造，不要停。我们要让每一面盾牌后面，都有一支能刺穿鳞甲的长矛；要让每一个箭袋，都装满能夺走生命的箭矢。”

就在营地因为初步成型的武装力量而士气稍振时，一名被派往黑脊山边缘、靠近最初现“冰鳞”岩洞方向进行侦察的原住民猎人，连滚带爬、神色仓皇地冲回了营地。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扑到石爪和艾薇面前，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

“领！领主大人！不好了！那个……那个岩洞！它……它在光！蓝色的光！还有很多……很多新的鳞片，比以前看到的都大，从洞口一直往里延伸！而且……而且我们听到了……听到里面有声音……像是……像是巨大的冰块在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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