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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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野猪哨的暗流（第1页）

野猪哨的土墙在暮色中显得低矮而破败，墙头上甚至能看到几处坍塌后随意修补的痕迹。镇门由两根歪斜的木柱和一块厚重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木板构成，两个抱着锈迹斑斑长矛的卫兵斜倚在门边，眼神懒散地扫视着排队等待入镇的人群，带着一种见惯不怪的麻木。

艾薇一行人混杂在流民和行商队伍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不仅因为人数较多，更因为队伍里多了铃兰这个“异类”。她像只不知疲倦的云雀，在队伍前后穿梭，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哇！艾薇姐姐你看，那个大叔的胡子好长！”

“老马洛爷爷，你的刀是不是砍过很多坏人呀？”

“哎呀，这地上的蚂蚁排得好整齐，它们是不是也要回家吃饭了？”

老马洛被“爷爷”这个称呼噎了一下，表情有些无奈，但紧绷的神经却在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艾薇则始终保持着平静，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小镇的防御、卫兵的状态以及进出人员的成分。她注意到，这里的卫兵检查很松散，只要缴纳几个铜板的“入镇税”，几乎不问来历。

“看来，这里的统治相当薄弱，或者说，根本无人用心治理。”艾薇在心中默默记下。混乱，往往意味着机会与危险并存。

轮到他们时，卫兵看到艾薇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质不凡，又看到她身后跟着老马洛（老兵气质难以完全掩盖）和一群流民，稍微提起了点精神，多打量了几眼，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收了钱便放行了。

踏入镇内，一股混杂着牲畜粪便、劣质麦酒和汗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道路泥泞不堪，两旁是低矮歪斜的木屋和茅草棚，偶尔有几间稍显体面的石头建筑，门口挂着粗糙的招牌，表明是酒馆或铁匠铺。人们大多面带菜色，行色匆匆，眼神中带着警惕和疲惫。

铃兰捂了捂鼻子，但很快又被路边一个卖烤虫串的小摊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艾薇看在眼里，对老马洛低声道：“先找地方安顿大家，买些必要的食物。”

他们找到镇子边缘一处相对空旷、靠近水源（一条浑浊的小溪）的地方，让流民们暂时驻扎下来。艾薇拿出所剩不多的银币，交给老马洛和流民中一个看起来稳重的老者，让他们去采购黑麦、豆子、盐巴等最基本的生活物资。

“铃兰，”艾薇叫住正准备跟着去看热闹的少女，递给她几枚铜币，“你去镇上转转，买些……烤虫串，顺便听听有什么消息。”她需要了解这个小镇，以及通往霜寒领的更具体的情况。铃兰活泼外向，不易引人注意，正是打探消息的合适人选。

铃兰眼睛一亮，接过铜币，像只拿到坚果的小松鼠，脆生生地应道：“包在我身上！”说完便一溜烟钻进了人群。

艾薇则留在营地，仔细检查着周围的环境，并在溪边取了些水样，默默观察着水的浑浊度和沉淀物。她的大脑飞运转，思考着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让这几十号人安全抵达霜寒领，并度过最初的生存危机。

约莫半个时辰后，老马洛和采购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为数不多但至关重要的粮食。几乎同时，铃兰也回来了，手里举着几串烤得焦香的虫串，脸上却带着一丝与之前活泼不符的凝重。

“艾薇姐姐，给！”她把一串最大的递给艾薇，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镇上的酒馆里，有几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人在喝酒聊天，”铃兰一边小口咬着虫串，一边快说道，“我听他们说，最近北边不太平，‘秃鹫’的人活动很频繁，专门劫掠像我们这样往霜寒领去的小股队伍。”

“秃鹫？”老马洛脸色一沉，“是这一带势力最大的土匪团伙，听说头领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手下有不少亡命之徒。”

铃兰点点头，继续道：“还有哦，我听卖虫串的老伯说，前几天有一队穿着不错的人经过，像是贵族家的护卫，结果在‘黑风峡’那边被抢了个精光，死了好几个人呢！老伯还说，让我们最好在镇上多待几天，等凑够人一起走，或者……干脆别去了。”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流民们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仿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脸上重新浮现出恐惧和茫然。

艾薇沉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接过铃兰递来的烤虫串，并没有吃，只是无意识地用手指捻动着。

匪患……这是预料之中的困难，只是没想到如此严重和迫切。“黑风峡”是通往霜寒领的必经之路之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直接硬闯，无疑是送死。留在野猪哨？且不说坐吃山空，这鱼龙混杂之地也非久留之所。等待大队伍？何时才能凑够足以威慑“秃鹫”团伙的人数？时间不等人，霜寒领的冬季来得更早。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艾薇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铃兰刚才买虫串时，摊主用来包裹虫串的、一种宽大而柔韧的墨绿色叶片。这种叶子在溪边很是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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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胆的、近乎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形。这个计划，依旧不依赖魔法，而是依赖知识、对环境的应用，以及……一定的运气。

“我们不在镇上停留。”艾薇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所有人都看向她。

“但我们也不直接穿过黑风峡。”她继续说道，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绕路。”

“绕路？”老马洛愕然，“殿下，通往霜寒领的路本就极少，除了黑风峡，就只有西边那条几乎被废弃的、要穿过‘迷雾沼泽’的古商道了！那沼泽……据说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里面充满了毒瘴和诡异的生物，比土匪还危险！”

“迷雾沼泽……”艾薇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闪过一丝探究的兴趣。她走到溪边，拾起几片那种墨绿色叶片，又看了看浑浊的溪水以及远处笼罩在朦胧水汽中的西边天际。

“毒瘴……或许有办法应对。”她轻声自语，然后转向老马洛和众人，“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出，前往迷雾沼泽边缘。我们需要收集这种叶子，越多越好。”

尽管满心疑惑和恐惧，但艾薇之前的表现在流民心中建立了初步的威信，加上留在野猪哨或硬闯黑风峡似乎都是死路，众人最终还是选择听从这位神秘的“艾薇小姐”的命令。

在夜幕的掩护下，队伍悄然离开了野猪哨，向着西边那片被视为禁地的迷雾沼泽方向行进。铃兰显得既紧张又兴奋，紧紧跟在艾薇身边，不时小声问：“艾薇姐姐，我们真的要去沼泽吗？你不怕那些吃人的泥潭和会放毒屁的蛤蟆吗？”

艾薇没有回答，只是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着手中的宽大叶片，并用小刀切开，观察其脉络和汁液。她的侧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专注冷静。

老马洛看着前方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弥漫着不祥雾气的沼泽边缘，又看了看身边镇定自若的艾薇和叽叽喳喳的铃兰，心中充满了不安。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感觉这次的选择，可能比面对狼群和土匪更加凶险。

当队伍终于抵达迷雾沼泽的边缘，一股混合着腐烂植物和特殊腥气的湿冷空气扑面而来，浓密的、几乎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遮蔽了前方的一切，能见度不足十步。诡异的咕嘟声和不知名虫豸的嘶鸣从雾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流民中已经开始出现压抑的哭泣和骚动。

艾薇停下脚步，举起手中那束墨绿色的宽叶，目光穿透浓雾，仿佛在审视一个等待破解的难题。她冷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雾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恐惧源于未知。而知识，能照亮前路。准备火把，跟我走。记住，跟紧我的脚步，绝对不要触碰颜色鲜艳的菌类和静止不动的水洼。”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众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这片死亡沼泽，或许正是通往生机的唯一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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