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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旧恨一起压下来,程殊楠咬着牙反驳:“只要通过合理锻炼和补充营养,可以刺激骨骼再生长。”
172公分的身高是他永远的痛,他天天喝牛奶,打羽毛球,甚至还打篮球,妄图再往上拔一拔,可依然连175公分这样的小目标都达不到。
梁北林说:“没用。”
程殊楠气哼哼地问:“你什么时候不长个的?”
“18。”
梁北林在量表上牢牢占据192的位置,程殊楠一时想不出有力的反驳,干脆闭上嘴继续冷战。
今天有最喜欢的老师上大课,程殊楠在衣柜里翻半天,找了一套看起来会显得他挺拔成熟一些的衣服,毛衣和烟管裤。不过他穿之前改了主意,坏心眼地将毛衣换成只有半边图案的衬衣。
他放着自己的衣帽间不用,更喜欢把衣服塞到梁北林的衣帽间里,不过他的衣服大多留在自己家里没带出来,所以占地方不多。
他穿戴整齐,抬头看到天花板上那一溜整齐的顶灯,想了想,打开手机点点点,然后便下楼去了。
梁北林隔着一张餐桌看到程殊楠急匆匆往门口跑,然后又折回来,将盘子里的三明治抓在手里。
招呼都没打,咬着三明治就开门跑了。
梁北林吃完早餐,上楼换衣服,一进衣帽间就站住了。
——一排顶灯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但其中一盏是暗的。
梁北林皱着眉去拧开关,几次之后确认那盏灯就是坏掉了,露了一点玻璃渣在外面,不是线路问题,是被外力破坏的。
他试图忽略这盏灯,从柜子里找出一套黑色衬衣西裤,穿好之后又去选领带。
老板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刻钟,方敛看了几回手机,总算看到梁北林走出来。
和往常一样,梁北林早上不爱交流,除非必须,他在车上几乎一句话不说。方敛讲一遍今天的行程,发现老板不但不想说话,反而隐隐压着一股烦躁。
梁北林打开手机,监控切到早上八点,程殊楠从卧室出来,一溜小跑去了负一层健身房,隔几秒钟拿着一支球杆出来,又回到二楼。
卧室里没有监控,但梁北林想也知道程殊楠干了什么。
将牙刷和毛巾摆得乱七八糟,今天出门时故意穿只有单侧图案的衬衣,竟然还拿球杆把顶灯弄坏。
这些幼稚的报复行为却偏偏能直击梁北林的要害——严重的强迫症让他心情变得不稳定,掌心很痒,想要立刻把罪魁祸首抓回来,狠狠收拾一顿。
程殊楠上课前照例给程隐发了邮件,把家里的最新情况告诉他,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照例没有回复。
下课后程殊楠有点犯懒,昨天折腾太久,他有点吃不消,下午即便没课也不想动,便回了宿舍。
池小禾中午不在,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点了外卖,无聊地吃了几口,一旁开着的笔电突然响了。
屏幕上出现一个小女孩的脸。圆圆的眼睛,鼻子嘴巴挤在镜头前,声音甜甜地喊“小叔”。
“安安?”程殊楠将餐盒往旁边一推,两只手抓住笔电,又惊又喜,“安安,你在哪里?”
安安对着镜头想了想,说:“爸爸说不能告诉别人,但你是我小叔,我告诉你,我们在一家很小很小的旅馆里。”
安安身后有一张双人床,墙上贴着轻微脱落的泛黄壁纸,墙角处放着两个行李箱。看背景确实像在旅馆里。
程殊楠急声问:“爸爸妈妈呢?还有爷爷,他们都和你在一起吗?”
安安摇摇头:“爷爷在医院,爸爸妈妈出门了,我自己在这里。”
程殊楠想不出来什么理由能让程隐夫妇把五岁的安安独自留在旅馆里。他心往下沉,问安安,“你一个人害不害怕?”
安安犹豫着点点头,小声说:“小叔,我害怕。”
安安头发长了些,刘海遮住眼睛,她频繁用手往一边拨弄,扎的两条辫子也松开一条,和以前精致可爱的小公主形象判若两人。
程殊楠很心疼,又生气,轻声哄着安安:“别害怕,爸爸办完事就回来了。安安,你们在哪里?我是说,你住的这个旅馆在哪里?”
安安有些茫然,摇摇头说“不知道”。
“小叔,我好想你,”安安扁着嘴,委委屈屈的样子和程殊楠有几分像,“爸爸不让我给你打视频,说你很忙。你忙什么啊小叔,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不怕,安安,我不怕,你呢?你好不好?”
“不好,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每天都在赶路,妈妈还总是哭。小叔,我什么时候能回家,能去幼儿园,我好想你,也想我的好朋友。”
“很快就回来了,安安,别哭,小叔一定会想办法的。”
程殊楠抬眼往上看,生怕眼泪滚下来。安安从小就和他亲,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先给他,相比父亲的严苛和哥哥的忙碌,反而是安安给足了他家人的爱意和温暖。
镜头后面传来开门声,安安回头叫了一声“爸爸”。
程隐将一个小玩具递给安安:“去那边玩,我跟小叔说会儿话。”
安安拿着玩具去玩了,程隐在电脑前坐下来,和程殊楠四目相对。这是他们自上次雪天分开之后,第一次面对彼此。尽管隔着屏幕,沉默依然犹如实质。
最后还是程殊楠先开口:“安安懂事了好多。”
“是啊,跟着大人受罪,”程隐愧色明显,“是我做的不好。”
“小楠,”程隐欲言又止,咬咬牙说,“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爸爸的手术必须得做,哥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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