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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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老妇人又咳嗽了，周琼扶她起来，挨着床坐着，帮她顺气，让老妇人靠墙坐着。周红跟着母亲拿了碗筷出来了，母亲又跑去外头拿了口小铁镬子进来，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凹陷的镬盖一打开，饭香四溢。周红擦干了脸盛饭，先递给周琼，周琼从床边拿起一只水壶往饭里加了些水，拌开了，喂给老妇人吃。老妇人张开嘴，一股腐败的气味钻了出来，周琼皱起眉头扶着她。

小君他们进来了。小君手里抓着一大包五香花生，胖子和成才一人手里拿了一颗咸鸭蛋。四眼气喘吁吁地扶住膝盖，弯着腰直喘气。

“爸！给你下酒！”小君把花生扔到了桌上。男人指着边上的坐位，怒气冲冲：“小兔崽子！过来！”

小君嘿嘿一笑，走过去挨着男人坐下了，男人一翻眼皮，拿起花生又重重地扔回桌上：“又去王秃子那里搞来的？”

“哎呀，他店开那么大，少这三瓜俩枣的算什么呀。”小君一俯身，转了一圈饭碗，把缺口那边转朝外了去，将嘴巴凑在碗边，一个劲往嘴里扒饭。男人刮了下他的后脑勺：“去你妈的。”

母亲蹲在靠门口的地方捧着饭碗，看着院子吃了几口饭，转头一打量小君，问道：“你们几个的鞋呢？”

四眼先说：“被偷了。”

“放屁，这地方谁来偷你们的鞋啊？”男人拍桌。

“就是，就是那个……”四眼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了。

胖子嘴里喷饭，道：“就是前几天差点烧起来的那个地方的狗比干的！”

成才煽风点火：“对，对，他们一家就是喜欢偷东西，偷我们的菜，偷我们的鞋！”

周红和周琼默默吃饭，母亲从腰间拽下围裙，放下了饭碗，挪过来给男孩儿们擦脚。她说：“那就去要回来啊！被人偷了东西还吃这闷亏？”

男人的脸色一沉，看着几个孩子，又问：“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的鞋呢？”

四眼不说话了，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

“站住！”

一只拖鞋落在了四眼脚边，成才捡起那鞋一看，如获至宝，感激不尽：“爸，你给我们找回来啦！！”

男人伸长胳膊就给了成才一巴掌，成才捂住脸，低头，打起了嗝。

他捂住嘴不停打嗝。

老妇人掐了把周琼，周琼一痛，继续往她嘴里水泡饭。

“一帮嘴里没句真话的小兔崽子，小狗比，自己把鞋弄不见了还说是被人偷了，还学会栽赃了是吧？我看你们以后能干成什么事儿！”男人从身后抽出又一只拖鞋就往坐在边上的小君脸上抽，小君说：“我的鞋还在。”

男人啐了他一口，又是啪啪两下，小君不说话了，没人敢动，男人抽了五六下后停了手，喝酒，喘粗气，小君趁机继续扒饭。男人缓过来了，又开始抽他，抽得他的饭碗翻了个底朝天。小君的一边脸已经被抽肿了。

母亲在帮四眼擦脚，问他：“今天的作业写完了？”

母亲说：“别到时候又攒到暑假快结束了才写。”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身：“老周在不？周保安家是这儿吧？我没找错地方吧？”

男人停了手，往外瞅去：“谁啊？”

“是我，小徐，前阵子在酒店和您聊过几句的，就是高外婆他们家的朋友，徐业。”

男人的眉毛一抖，丢开了拖鞋，指着小君和几个孩子的鼻子，凶狠很地挂起眼梢，摇晃手指，比了个龇牙的动作，起了身。小君低头一摸嘴边的饭粒，把它们塞进嘴里，无声地咀嚼。他的耳朵嗡嗡地响。

男人回道：“马上啊，等等啊，我换个衣服。”

“诶，没事，没事儿，我就是来……”徐业的声音渐渐轻了。

男人飞快地套上保安制服的外套，踏上皮鞋就出去了。

“您有什么事？”男人走到了院子外头，山路上没有一盏路灯，月亮躲在高山后头，徐业一只手里拿着手机照着路，一手不停挥打蚊虫。他很客气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才从那里出来，看这里亮着灯火，我想之前遇到您，您不是说您家就住这附近嘛，我就想来问个好，打个招呼。”

男人怪不好意思的：“咳，我家……咳，这破屋烂房的，也不好意思招待您进来坐会儿，吃饭也没个什么菜，吃了吗？”

“吃了，吃过了，就lnie……就琳琳她煮饭，和他们一大家子一起吃的，本来又要留我过夜，我上回来这儿吃饭，您知道吧，那天打雷刮风下大雨的，他们家那太阳能都给弄坏啦，断了两天电，我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在那儿实在不方便，就住了两天帮着他们修电器，抬水，干点家务，还别说，真有些回归大自然的味道。”

“哦，记得记得，那天雨真是特别大，晚上我看还着火了，我赶过去，说是没事了，那天没见着你啊。”

“我在屋里忙呢，您还来了啊？那可真是有心了。”徐业往男人身后一看，露出赞许的目光，“你说温泉酒店那么大个地方，里面建得那么好，啥都有，您不住，山上那么些个房子，您也没找个地方安家，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怎么可能放着这便宜不占呢？”

“咳……我们这是政府雇来帮着看房子的，没说让我们住，那我们肯定是坚决不能去占政府的便宜的对吧，我这院子你别看小，别看它破，好歹也是我爷爷他们就传下来的，要说历史，那周围就这独一户了，那墙砖随便扣一块下来那说不定都能追溯到长辫子的时候了，当初开发商来收，我爷爷打死都不卖，说这是祖屋，不能卖，老祖宗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那老人家……那他就是有这份情怀在里面，你说是吧，不然当初开发商一片地就给一百万呢，一百万啊，那时候徽安新区的房价才多少？才两千一平！一百万，那能买多少房子，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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