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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谢宝琼拒绝了仆从帮他梳洗,身上还是昨夜谢容璟帮他换上的那身衣服,在被子中裹了一夜,皱皱巴巴地套在身上。
头发又变成了他还是小墓碑时简单地用发带绑好,胡乱翘起的碎发也没人压下。
往後又要回到他一人的时候,要早点适应才是。
他起身走出房门时,院中已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他习惯性地坐在檐角下方摆的小凳,前几日,他要是起得比谢琢早,便坐在这里等谢琢起身,再送他去医馆。
意识到谢琢不会再来後,谢宝琼猛地站起身,可脚步迟迟迈不出去。
曹庄凌已死,疑似是幕後之人的真凶也死于赤松之手。
他下山的任务已经完成,体内的灵气逐渐能艰涩地运转,虽还不算通畅,但不至于像下山前那般无法寸进,他似乎已经没有留在凡俗的必要了。
而且凡俗间也没有小墓碑的落脚之处。
但是,胸腔中的贪心就像是堵了块石头,让他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
凡俗真是个坏地方,竟叫他一块石头被石头堵了心,明明他的心本来就是颗石头心。
郁闷之时,谢宝琼突然记起了与齐归的约定。
对了,他还要去京城见一见齐归。
那丶那就晚些时候再回四水山。
“还在等谢琢?”
耳侧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谢宝琼头顶本就翘起的毛毛更炸了些。
“才没有。”谢宝琼回头看去,他的那张小板凳正被赤松占据着:
“这是我的凳子。”
“是谢琢给他家小宝准备的,不是你的。”赤松的话一贯地尖锐。
谢宝琼炸起的发梢蔫巴下去,说出的也没方才硬气:
“是我的。”
赤松後仰靠在廊柱上,语气不似片刻前的尖锐,反倒异常平静:
“我要死了,让我坐会儿。”
谢宝琼满脸的不信:“我认识的前辈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怎麽不说些好话。”
赤松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他想坐可以坐下,同时心安理得地开口:
“我是妖。”
谢宝琼连赤松的本体都骑过,自然不会客气,从善如流地坐好。
他侧仰着头,眼睛扫过赤松康健红润的面色,语气怀疑:
“你的寿元要到了吗?”
“没有。”赤松一副闲适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将死之相。
“哦。”谢宝琼应了声便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不再搭话。
赤松蹙了下眉,推了推身上的身影:“你怎麽不问了?”
“我和你又不熟,而且我不喜欢你。”
“那你还坐着。”赤松几乎要在他的理直气壮的话里笑出声。
“是你先坐了我的凳子。”谢宝琼只当自己多了个肉垫,神闲气定地稳坐在赤松腿上。
“你想骑我的本体时可不是这样。”
谢宝琼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瞥了眼赤松: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我。”赤松没有抚育过幼崽,见人突然晃动,擡手护了一下。
谢宝琼的眉眼耷拉下去:“当然不一样,谢琢见到我和我的本体就不一样。”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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