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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扶这个词,毫不夸张。她面容苍白,气色孱弱,几乎站都站不稳,全靠她身边那个张妈妈扶着。
林若柳进来后,推开张妈妈,勉力站直了,徐徐福了福身。
陆老夫人看她这个样子,于心不忍,赶忙朝张妈妈道,“快扶着你们娘子。”说罢,又看了眼林若柳,和气道,“快别多礼了。你既身子不舒服,就不用来请安了,心意在就行了,不用拘礼。”
“坐罢。”
陆老夫人原本想叫林若柳回去,可想到这孩子那般烈性子,又怕她多想,就没说什么。
林若柳这病怏怏的模样,陆老夫人都有点怕她晕过去,也没了讨论家宴的心思了,略坐了会儿,便叫众人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
陆则兄弟几个出了福安堂,正要分开走,陆三郎陆运却忽的拍了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险些给忘了。我一同窗,家中堂弟犯了事,托我来问问二哥的。”
他这般说辞,众人自没怀疑,便都自顾自走了。
陆则看了眼陆运,眸色清明锐利,只一眼,就让陆运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他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想起方才在福安堂看见的那一幕,脸色越发不好了些。
他刚刚看得一清二楚,那丫鬟手里的茶朝江表妹洒出去的时候,二哥明明和他们一样,没发现端倪,却第一个站了起来,抬手挡住了那热茶。
若说这只是二哥习武之人的敏锐,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后来江表妹喊那一声“二表哥”的时候,二哥投过来的那个眼神,却让那时站在旁边的陆运,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陆运心里一凛,顶着自家二哥的视线,鼓起勇气开口,“二哥,刚刚——”他踟蹰片刻,到底不敢说穿,只换了个语气,道,“二哥,听说祖母已经写信去了苏州,要与江姑父商议大哥的婚事。”
陆则面无表情听完,沉默了会儿,沉声开口,“三弟,你逾矩了。”
陆运一听,简直头皮发麻,后背陡然生寒,二哥居然真的……真的对江表妹有那种心思!他张了张口,想劝劝兄长,可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徒劳张了张嘴,只嗫喏重复了一句,“二哥,我们是亲兄弟。”
陆则微微蹙眉,眼里一片清冷,微微转开脸。
他当然知道,否则,他怎么会一连十几日都不回府,陆则微微闭眼,面前仿佛又出现了江晚芙那张含泪的眼,小娘子在他梦里哭得梨花带雨,红着眼尾,小声地问他,二表哥,你会不会不要我?
梦里的他,心疼极了,一遍一遍地哄着她,“不会。”
陆则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自己,温情脉脉,仿佛一颗心都被那小娘子攥在手里了,小娘子掉一滴泪,他比她更疼。她皱一下眉,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简直跟昏了头一样。
陆则睁开眼,看向陆运,视线不自觉变得有些冷漠,语气淡漠道,“我什么都不会做。三弟,放心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0章
江晚芙回到绿锦堂,翻箱倒柜寻出她们从苏州带来的烫伤膏,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走一趟。
她略收拾了一番,就带着纤云朝立雪堂去了。不到片刻,就到了地方,立雪堂的丫鬟似乎有些意外,恭恭敬敬把人迎进去,听过江晚芙的来意后,便道,“您先坐一会儿,奴婢去同世子禀报。”
江晚芙点点头,那丫鬟便出去了。
绿竹出来后,直奔陆则的书房去了,敲门入内,低声道,“世子,江娘子过来了,说想要当面向您道谢。”
陆则写着结案折子的手轻轻一顿,继续稳稳当当写下去,声音连一点起伏都没有,道,“说我在见外客,不方便见她。”
绿竹听罢,惊讶抬头,看了眼自家世子,见他面色冷静,的确不似要改主意的样子,没敢再说什么,屈了屈膝盖,道了声“是”,就退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陆则自始至终没抬头,只径直写着案情折子,字迹丝毫不乱。
既然说了不会动她,那就索性不要见面,这样对谁都好。
陆则心里清楚,大约是移情的作用,他对这个夜夜入他梦的表妹,下意识地给了过多的关注,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的梦之后,做到无动于衷,他以为自己可以,但是,他不是神,他做不到。
纵使难以启齿,但经过这十几日远离国公府的日子,陆则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至少,他对江晚芙有欲。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有欲,他想触碰她,接近她,甚至占有她,他吻她后颈那颗红色痣,想看她含泪婆娑的眼,想听她如梦里那样唤她“二表哥”。
他对她亦有怜,梦里的她哭,他情难自抑,心疼难忍。
那日见她被太子欺侮胁迫,他当时克制得很好,可后来去宫中拜见陛下,在无人的宫道上碰见太子时,他竟生出了杀意。
太子自小骄纵任性,淫乱宫闱之事,早在他还在宫中念书时,便目睹过不止一次,后来他身边一直无人,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当时见多了腌臜之事,对情爱之事甚为厌恶。
但无论如何,那是太子,是舅舅的儿子。于情于理,于臣子的本分,于多年所受的教导,他也不该动这心思。
但他当时真的动了杀心,像是着了魔一样,如何引开太子身边的宦官,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太子,如何毁尸灭迹,这些事,他像是无师自通,仿佛做过一遍一样,只短短一瞬,就在心里想好了万全之策。
想到那日的自己,陆则至今觉得匪夷所思,只能归咎于自己对江晚芙的在意。
还有今日的事。
兄长在,丫鬟在,其实轮不到他去救她,偏偏他下意识就那样做了。
时至今日,陆则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一定程度上,的确被那些梦影响了,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但就像今日他对陆运说的,他什么都不会做。
以他的手段,想要对付一个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江晚芙,简直易如反掌,他可以毁了这桩婚事。这很简单,厌恶这桩婚事的人很多,不说旁人,庶兄的生母夏姨娘,就是个很好的棋子,她一定更愿意儿子娶名门贵女。
没了婚约,江家那位早就另娶新妇的姑父,和那个一肚子小心思的继室,难道会护着江晚芙?
攀高枝是人之常情,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只需要暗示几句,江家人就会将那个小娘子,送到他身边人,任他施为。
这种事,陆则自己没做过,但身边那么世家郎君,这么干的多了去了,多少外室,都是底下人这么送上来的,其中不乏小官之女。
但他没这么做,也不打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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