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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欠你们多少。”陈崇冷淡地望了眼猫眼,知道杨春华正在里面围观。为首的催收人看他一眼,话不是很客气:“五万块的利息。”
“怎么销账?”
“哟,怎么,你个小白脸要替这个黄脸婆还钱呐。你有钱吗?你这个年纪应该就是学生吧,你要是没钱就别在这乱他妈问,我没空陪你闲聊天。”
陈崇没什么耐性,重复问道:“怎么销账?”
他咬字很重,表情不耐。
旁边的人看了一肚子火窜上来,阔步走上前,脸上发狠,抬手就是要往陈崇头上抽。陈崇阻挡不及时,重重挨了一下。猛地,陈崇不知道痛似的反手拧住这人的胳膊,用力之至,仿佛要把这人的手臂给生生掰断,他冷着脸将哀嚎着的人砸在墙上,揪着他头发往墙面上掼。
“砰砰砰!”
三声落下,陈旧的米色墙面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陈崇将手松开,那人踉跄地跌在地上坐着,高声怒骂着。
陈崇不徐不疾转过身来,平静地说:“拿了钱,销了账,一笔勾销。”
“别生多余的事。”
催收的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陈崇,他们还真是不能动手,本来放贷催收就不合规,要是打架闹到警察那儿去,那才是真晦气。
陈崇把钱给了,摆平后,终于安静下来的楼道里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他无喜无悲地看了那个猫眼一眼,抬步从楼梯上下去,清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杨春华看着对面墙面上那滩血迹,后怕地跌落在地,她拍拍胸口,想起陈崇的眼神,浑身都忍不住打寒噤。
她一直觉得陈崇这孩子很恐怖,十年前捧着骨灰盒来到她家,借住在她家屋檐下,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没有寻常孩子的活泼,经常坐在巷口的墙头上就是一整天。
杨春华那个赌博跑路的丈夫,刘嘉军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动辄打骂杨春华,后来陈崇来了之后,这个目标就变成了陈崇。可有一次,刘嘉军打陈崇的时候,竟然被这个瘦小的孩子反扑在地,他不要命、不怕疼似的去反抗、反击,竟然活生生用牙齿把刘嘉军的小臂撕咬得没有一块好肉。
正常的孩子怎么可能这样?杨春华百般惊愕,看着满地的鲜血、哀嚎的刘嘉军,罪魁祸首惨白的脸上沾着很多血,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杨春华被吓得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每每看见这个孩子,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天的场景。
邻里邻居听说这件事后,都说陈崇是厉鬼脱身,他爸妈就是被他克死的也说不准。杨春华更害怕了,却又清楚陈崇父母去世的具体缘由,她内心常觉对陈崇很是亏欠,却又实在害怕。
两年前陈崇十六岁,自作主张搬了出去,和他们断了联系,没过多久刘嘉军欠债逃跑。在这个不过六十平的小房子里,她的两个噩梦一齐消失。
杨春华害怕,害怕陈崇未来某一天,会不会也像撕咬刘嘉军那样,把她的皮肉也生生咬下来?
她害怕,却又贪心,贪心地消耗和利用着陈崇这一点点善心。
在这个雨夜里,胆战心惊的母亲抱着她的孩子入睡,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梦中反复惊醒。
无所依的陈崇在雨夜中前行。
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让陈崇有些烦,他随意找了家便利店落脚,想要等待雨小些再走。温暖的便利店中充斥着空调暖风,从背后徐徐飘来关东煮的食物香气,陈崇口袋中静默已久的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陈崇掏出手机,是关自西的微信来电。
他犹豫了一会,点了接通。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关自西抱怨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还带着两分撒娇的意味。
陈崇望望便利店墙上的钟表,冷淡道:“刚才在洗澡。”
同时,便利店自动门顿时敞开,一对少男少女淋着雨冲进来,在安静的便利店中发出声巨响的“欢迎光临”提示音。
陈崇默然,对面关自西也沉默了片刻。
“在便利店洗澡?”关自西笑了,声音也不似方才那样轻松平和。“居然骗我,还这么拙劣的被当场抓包了,不想回你可以直接说啊,我又不会觉得有什么的。很正常。”
“我也没什么事了,先挂了吧。”
“别挂。”陈崇声音很低,闷出两个字来。
关自西果真没挂,他在那端静默的等待着陈崇的下文,可陈崇迟迟不开口,片刻后听见传来了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陈崇,你心情不好吗?”
“嗯。”
关自西望向窗外,雨还是不小,隔着玻璃都能够感受到外面的寒,他说:“怎么样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不要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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