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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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2页）

“她们……今天有什麽安排？”褚亦燃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问。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开啓话题的方式。

苏景点开手机，展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吴静云和郑舒仪系着围裙，正在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忙碌，中岛台上摆满了饺子皮和馅料，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看来今晚的饺子宴规模不小。”苏景评论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褚亦燃看着照片里母亲开心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弯。

车子驶入苏家所在的安静街区时，雪已经下得大了，纷纷扬扬，将世界装点得一片银白。车刚停稳，苏景便率先下车，不容置疑地从後备箱拎出了褚亦燃的行李箱，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当然。

“我自己来就行。”褚亦燃伸手去接。

“没事，雪滑。”苏景言简意赅，一手一个箱子，踏着薄雪率先朝亮着温暖灯光的家门走去。褚亦燃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融入雪幕，只好跟上。

门一打开，温暖的气息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屋内布置得极具年味，红色的窗花丶喜庆的中国结丶还有一盆金桔树，处处透着精心打点的温馨。

“哎呀，你们俩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外面冷坏了吧？”吴静云系着围裙迎上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接过苏景手里褚亦燃的箱子放到一旁，又忙着帮他们拂去肩上的落雪。

郑舒仪也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笑容温暖：“阿燃，小景，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苏廷乐呵呵地应着，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从厨房走出来，招呼道：“回来得正好，快坐，你妈和郑阿姨忙活了一下午。”

团圆饭摆满了餐桌，菜色丰盛，都是家的味道。

席间气氛融洽，吴静云不停地给褚亦燃夹菜，郑舒仪则细心地询问苏景拍戏辛不辛苦。几杯温酒下肚，郑舒仪眼眶有些微红，她举起酒杯，真诚地对吴静云和苏廷说：“吴姐，苏大哥，真的太感谢你们了。自从阿燃他爸走了以後，我们母子俩……很久没有像这样，热热闹闹地吃一顿团圆饭了。”她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们招待我们……”

看着郑舒仪真诚的样子，吴静云连忙上去帮她擦眼泪：“哎呀干嘛说这麽见外的话！我还得感谢你来陪我呢，要不然我整天对着老苏一个闷葫芦该多无聊！”

郑舒仪破涕而笑，苏廷看了眼身旁苏景杯子里的饮料：“小景，你不和爸来两杯吗？”

苏景摇了摇头：“我今天吃头孢了爸。”

吴静云连忙指责：“喝什麽喝！你忘了你高血压，医生嘱咐你少喝酒啊？！”

大家在饭桌上笑作一团，等吃完後，又移到客厅沙发上看春晚。虽然节目未必多精彩，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氛围格外温馨。

中途吴静云悄悄对郑舒仪使了个眼色，拉着她起身：“舒仪姐，你来帮我看看那件毛衣的花样，我有点拿不准。”两人说着便进了卧室。

苏景正好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卧室门口时，虚掩的门缝里隐约传出两人的交谈声。他本无意偷听，但吴静云的话却清晰地飘入耳中：

“……舒仪，不瞒你说，小景这孩子，心眼实，从小就没让我们操过什麽心，懂事，自律，做什麽都力求完美，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活得太累……”吴静云的声音带着母亲的怜爱，“可就是他这性子，太轴了，什麽事都藏在心里，不太会表达，更不太懂得怎麽去爱一个人，喜欢谁就只知道愣愣地对人家好，也不管人家接不接受……”

郑舒仪被吴静云突如其来地交心说愣了，她没明白什麽意思，眼看吴静云几乎要眼中含泪，只能愣愣地安慰道：“吴姐你别太担心，小景是个好孩子，以後会一切顺利的……”

後面的话声音低了下去，虽然郑舒仪没明白，但苏景却明白了吴静云未尽的担忧。她是在替他铺路，在不确定郑舒仪是否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丶是否能接受自己儿子心意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丶提前地，为他说着好话，只希望在未来某天有需要的时候，对方能多念及他一丝的好。

苏景端着水杯站在原地，心头不禁一酸。

上一世的他生于帝王家，母亲早逝，父亲凉薄，君臣纲常压过一切，他早就把所谓的亲情抛却，哪里会有人这样为他细细考量丶为他这般忐忑又勇敢地铺陈过？如今，他顶着这一世苏景的身份，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份毫无保留的丶属于母亲的关爱。

他沉默地走回客厅，不一会吴静云就拉着郑舒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人笑呵呵地仿佛什麽事也没有。

接着三位长辈就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交给两个孩子，褚亦燃本意还想推拒一下，苏景直接按住他的手示意他接受。

苏景双手接过红包，深深地看着吴静云，发自内心地丶郑重地说：“谢谢妈。”然後又转向苏廷，“谢谢爸。”

这一声“爸妈”，叫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吴静云微微一愣，随即眼眶有些发热，用力拍了拍儿子的手臂。苏廷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临近零点，窗外开始传来零星的烟花爆鸣声。大家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夜空中绽开的绚烂花朵。吴静云笑着说：“来来来，新年到了，大家都许一许新年愿望！”

苏景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真希望……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褚亦燃站在他身侧，听着这句话，心头莫名一颤。

另一旁的吴静云拍了下他的手臂，嗔怪道：“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下一秒，新年的钟声敲响，刹那间无数绚丽的烟花升腾绽放，映在窗前每个人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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