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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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第2页）

巨大的震惊和激动瞬间淹没了他，所有关于苏景的疑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朝那个方向冲过去，连正在进行的拍摄都顾不上了。

“师父……”他失声喃喃，脚步已然迈出。

“褚老师！”苏景反应极快，一把按住他激动得微微发抖的手臂，力道不容置疑。他先是迅速对面露不解的导演和工作人员歉然道：“导演，不好意思，我们看到位熟人，过去打个招呼，很快回来。”

然後他压低声音，在褚亦燃耳边快速而沉稳地说：“别急，我陪你过去。”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握着褚亦燃手臂的手也坚定而温暖。

褚亦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目光却死死锁在那渐行渐远的青色身影上，任由苏景半扶半带着他，快步追了过去。

他穿过稀疏的灌木，目光死死锁住那道青色的背影，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脱口而出：“师父——”

那行人闻声停下。为首的老道长缓缓转过身来——鹤发童颜，眉目疏朗，眼神澄澈通透得仿佛能映见人心，与他记忆中那位引领他踏入太虚观丶授他术法丶教他道理的恩师一模一样。

旁边一位年轻道士立刻上前一步，眉头微蹙，挡在褚亦燃身前，语气带着戒备：“两位善主，请问有何事？我们师父正在清修赶路。”

净扬道长却轻轻擡手，止住了弟子。他目光平和地落在褚亦燃脸上，那眼神深邃如古井，却没有任何熟悉的波动，只有对待陌生人的温和与疏离：“无量天尊。小友，认得贫道？”

褚亦燃如遭重击，满腔激动瞬间被这陌生的眼神冻住。他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强忍着才没有落下。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声线：“晚辈……晚辈曾去南堂山拜谒，可惜听闻道长出国讲学了，未能相见。今日偶然遇见，心中激动，唐突之处，还请道长见谅。”

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心底却是一片酸涩的茫然。

原来这个世界的师父也一样，只是长着相同面孔的不同人……

净扬道长闻言，微微一笑，拂尘轻扫，气质超然：“原来如此。小友年纪轻轻，便有此向道之心，甚好，甚好。”他语气赞赏，却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旁边有弟子低声提醒：“师父，时间不早，我们该啓程了。”

褚亦燃心中一急，连忙追问：“道长！那……那日後晚辈可否常去南堂山向您请教？”

净扬道长颔首，笑容慈和：“山门常开，有缘自可来。”

褚亦燃心中稍安，却又有一丝失落。他压下翻涌的情绪，拱手准备告辞：“多谢道长，那不打扰道长清修了，晚辈告退。”

他与苏景一同转身，刚走出两步，身後却突然传来净扬道长清越平和的声音，如同古钟轻鸣，敲在两人心间：“二位善主，且留步。”

两人脚步顿住。

净扬道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的意味，缓缓问道：“不知二位……可相信前世今生？”

褚亦燃蓦然一惊，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跳出喉咙，难以置信地看向净扬道长。

他尚未开口，身旁的苏景却抢先一步，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信。”

苏景的目光紧紧锁着净扬道长，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很久以前有人对我说，我上一世杀戮太重，罪业深重……”说到这里，他喉咙一滚，望向褚亦燃，“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弥补丶悔过。”

净扬道长抚着胡须，声音清越平和，“有心弥补，便是善念初萌。善哉。”他话锋轻轻一转，如同拂尘扫过心间尘埃：“因果轮回，玄奥莫测，然其中亦讲机缘时运。过往如云烟，可忆不可追；未来如星河，可望未可及。唯有当下，此刻，眼前人，眼前事，方是真实不虚。”

他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再次掠过两人，语重心长：“莫要沉湎旧日伤痛，画地为牢；亦勿焦虑来日方长，徒增烦扰。珍惜眼前所有，体悟当下片刻，方不负来此一遭……”

这番充满智慧与点拨的话语馀音未落，刚才那仙风道骨丶世外高人的气场却陡然一变。

只见老道长忽然咂了咂嘴，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副与年龄和身份极不相符的丶近乎孩子气的表情，扭头对身边一脸肃穆的小徒弟抱怨道：“哎呀，说了这许多话，口干舌燥，渴得很呐！”

那小道士显然习惯了师父这般跳脱，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却还是恭敬地从身上背着的布包里一阵摸索，最後竟掏出了一瓶——冰镇可口可乐！

“师父，您少喝些这个，医生都说了，小心您的牙……”小道士小声劝诫。

净扬道长像没听见似的，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仰头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嗝——”他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气嗝，晃着手中的瓶子，嘴里念叨着，“现代社会就是好啊，眼下便没有比这更好的人间乐事了，谁发明的小玩意，真好喝……”

“走了走了！有缘再会！”

说罢，他便一手提着拂尘，一手宝贝似的抱着那瓶可乐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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