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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烦”
陈江驰不耐烦地掀开被子爬起来。
房门半开,客厅灯光落入卧室门扉,陈静抱着枕头,听见橱柜被打开,水流声淌进洗碗池,灶台燃起烟火。头一次觉得深夜没有那么难熬。
吃饱之后的睡眠很安稳,以至于陈静梦见了狐狸。
私生女。
流言应当比她更早到达校园,否则怎么往日陌生目光忽然布满厌恶与嫌弃,陈静素来很懂此类眼神,只因常常出现在她母亲脸上。
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被推进厕所时驶入校园,母亲替她办理好转学手续,亲亲密密牵住她,离开身后的是非之地。
她隔着车窗望向远方飘动的血色红旗,收回视线时对上保安探究的目光,陈静隐有预感,她在这一刻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至于往哪走,由不得她做主。
手臂伤口还没痊愈,陈静无力反抗,被林鱼拉扯着下了车。有佣人上前,领着她走进比她两个人都高的院门。
瀑布声如阵雨凿地,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陈静踩上柔软草坪,数着脚下发光的鹅卵石,不敢抬头看眼前豪华如宫殿般的西式洋房。
她又被拉扯,膝盖发软,差点摔上台阶,佣人扶住她,轻声问她有没有事。紧接着,头顶传来道清朗的少年音。
“林姨,别这么粗鲁,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您是被迫踏进陈家大门的”
陈静闻声抬头,二楼阳台站着个穿白T恤的男生,个子很高,很英俊的相貌,笑时眼尾上扬,透露着股得意,配上颈间红绳,像在动物世界中看过的红色狐狸。
见女孩儿看向自己,陈江驰歪着脑袋打量她:“这就是您进陈家的门票?”
门票。
在他口中,陈静重新认识自己,一张便宜票面,女儿都算不上。
林鱼的愤怒积攒到指尖,化作对她的伤害,伤口被掐到出血,陈静闻见血腥味,哼叫出声。
男生离开阳台,很快出现在门口,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们,只一眼,林鱼快速松开手,她因心虚而畏惧他。
意料之外的是,他握住了陈静的手腕。
陈静想要道谢,抬眼对上张笑脸,陈江驰调皮地眨眼,牵她上楼。
她先一步踏进林鱼心心念念的豪门。
穿过刻着雕花的曲折回廊,少年领着她脚步轻快地掠过数道白玉色阶梯,行至三楼,出现阻碍物。
“去后院晒多方便,在这儿很碍事儿啊”
陈静听见面前的少年嘀咕道。
长廊落地窗下晒着发霉的画卷,用金色屏风做格挡,拦住大半道路,陈江驰侧身拉过她,越过屏风,走向廊道尽头宽敞明亮的房间。
书香气扑面而来,满墙书柜里没有盛放杂学古籍,而是一本本与摄影相关的书籍,还有不同品牌的相机和镜头。
陈静被安置在阳台沙发,她不敢乱动,低头看茶几上照片,直到背景十一朵玫瑰被数了七八遍,陈江驰才提着药箱回来。
少年盘着腿坐在羊绒地毯上,卷起她衣袖,皱着秀气的眉说道:“疼怎么不讲?”
都流血了。
拉高袖口,陈江驰才明白她为什么不讲。
瘦可见骨的胳膊上布满青紫色伤痕,不全是巴掌留下,很可能是棍棒或皮带。血迹染上老旧伤疤,糊成一团,分不清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伤。
讲也无用,没人可以救她。
陈江驰从洗手间端来盆水,拉着她手腕浸入盆中,用毛巾擦拭。
“对不起”陈静同他道歉。
她清楚的知道林鱼进入陈家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能成为门票。不过是瞧她听话又懂事,加上天资聪慧,足以拿来威胁叛逆的陈江驰。
一个在正牌儿子回头是岸前的傀儡,她无能为力,连反抗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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