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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上冰爪后,岂止是如履平地,简雪临觉得自己成了蜘蛛侠,如果此刻给她一堵雪墙,她也能在上头飞檐走壁,她在冰面无所顾忌地奔跑几步,回头冲芥川纮挥舞双臂:
“今天我可以当你的手杖啦——”
男生匀速追来,让她的手回到自己手里:“被你等待真好。”
简雪临忍俊不禁:“什么啊。”
见缝插针地示爱,一点都不“日本人”。
铺满米饭表面的海胆如同情人,色泽如橙花,鲜甜,顺滑,入口即化,简雪临轻呼“好吃好吃!比我在上海吃到的口感更好!”,一边把拌饭往嘴里挖送。
“到底谁第一个发现海胆可以吃的?”
芥川纮回:“很多食物都找不到第一个尝试的人,但就这样被大家熟知了。”
简雪临捧起小碗,啜两口热乎乎的虾头汤:“你就住这边,应该经常能吃到很不错的海胆吧。”
芥川纮笑笑:“我也经常吃半价便当。”
“真的?”有些出乎意料:“是我第一天逛街看到的那种,很多人排队的便当吗?”
芥川纮点头:“对。”
简雪临打量他两眼:“原来芥川先生这么规整的人,也会像我一样,对一日三餐潦草了事啊。”
“雪临小姐呢,”他配合她的称呼:“在上海的生活怎么样?”
简雪临玩起筷子的纸壳:“我看到同事在节日收到大捧的花束,会偷偷羡慕,也会想,如果有个男朋友,加班后回到家,会不会不那么孤独?想健身逛公园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有个搭子。后来转念一想,万一半夜回来,看到的是没收拾的外卖包装盒,或者洗菜池里的碗筷,还不如一个人过,起码不用做多余的事。”
“至少,我做的事,都是为自己服务的。”她搁下陶碗,望向芥川:“你呢,有时会跟程放一起出去的吧?”
芥川纮淡淡地笑了下,好像有点自嘲,有点释然:
“因为想看到你。”
简雪临噤声。
安静了一会儿,她说:“可是,按照程放热爱分享生活的程度,你早就应该出现在他的合影或者视频号vlog里了。”
芥川纮用手扶住额头:“他曾经想和我合照。”
“我就说吧。”搞得她现在才知道发小身边有这等绝妙姿色。
“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比程放低三厘米。”
“哈?”简雪临大脑短路一下:“你意思是你比他矮三公分?”
“对啊,”男生好像也被自己整乐:“很古怪的想法。”
“可是你也很高了,”简雪临举手示意,“不要在奇奇怪怪的事情上面比较和自卑啦。”
“是呀,很怪吧?”他也喝自己的味增汤,耳廓微微红。
“是呀。”
芥川纮笑出声。
有一些瞬间,芥川纮也认为自己很拧巴,亦或者,这是他谋划的一部分,他被中国文化浸染,也研习过本土的物哀美学。
倘若在程放相片里过早露面,那么,属于他的那份“绽放”,就会在平面内完成,他也极有可能被简雪临被钉死在某一身份。
如此,“芥川纮”这个人会走向扁平与凋零,等同于扼杀了与她的更多可能。
中国是个注重礼义廉耻的国家。
日本就更极端。
只是,在义理与人情间,他义无反顾地迈向后一条路,如《窄门》里所述,“正由于我抱着与你相见的希望,我才永远认为最崎岖的路是最好的路。”
两人没有坐巴士,沿着山道上行,函馆山不高,拥有冰爪的雪临公主如开挂般健步如飞,途中不断关心男友:
“你应该买两双冰爪的。”
芥川纮不碍事地摇头:“我不是第一次徒步。”
简雪临微微喘气,回想昨夜的手感:“你是不是经常锻炼?”
对啊,芥川纮在心底答,除了自幼养成的习惯,就是——“活着就有见到你的可能,我不想被你看到不够好的一面。”
简雪临在雪里停步,瞪住他,勾勾手:“靠过来。”
男生听话地倾身。
她亲一下他脸颊,几乎是迎面撞上去的,头顶枝桠的乌鸦振翅飞走,林间是如此安谧,她说:“我不准你说自己不好了。”
“好。”他睫毛翕动。
简雪临重新扣住他的手,大步往前走:“你说你喜欢了我很久,如果程放没有感冒,你要怎么认识我?你也从来没加过我社媒好友。”
“我想去上海。”
简雪临诧然回眸。
“然后呢。”因为这句话,她开始设想他们相遇的另一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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