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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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受伤（第2页）

最後还是傅故渊，比起惊慌失措的林池馀，他这个伤员反而显得更镇定一些。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指了指电视柜下面的第二个抽屉，甚至还缓慢地补充了一句：“……那里。”

林池馀立刻冲过去，几乎是扑跪在抽屉前，手忙脚乱地拉开门，将里面的家庭医药箱抱出来，因为手抖，箱子差点脱手掉在地上。他抱着箱子回到沙发前，直接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与坐在沙发上的傅故渊平视。

他打开医药箱搭扣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酒精棉签的独立包装撕了几次才撕开，碘伏瓶盖也拧滑了两次。

他小心翼翼地丶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托起傅故渊受伤的左手，用镊子夹起饱蘸消毒酒精的棉签，极其轻柔地丶一点点地擦拭着那道不断渗出细小血珠的伤口。他的动作小心得近乎神圣，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痛苦的结，嘴唇抿得死白，不见一丝血色，每一个细微的呼吸都带着无法掩饰的丶浓烈的紧张和心疼，仿佛正在承受痛苦的是他自己。

“疼不疼？”他擡起头，眼圈竟然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疼就告诉我，我轻点。”

傅故渊一直低着头，沉默地看着他。看着林池馀为自己一道微不足道的小伤口而惊慌失措丶脸色苍白丶冷汗涔涔丶甚至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看着他眼底那份浓得化不开的丶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丶几乎将他淹没的担忧和恐惧。看着他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丶冰凉的指尖和那泛着脆弱红晕的眼尾。

酒精擦拭伤口带来一丝微弱的丶刺激性的刺痛，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生理痛感，远不及此刻心中涌起的丶陌生而汹涌的丶如同海啸般的情感来得强烈和震撼。那是一种混合着困惑丶触动丶以及某种深层次被牵动的心疼。

忽然，傅故渊伸出了没受伤的右手，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轻轻捧住了林池馀冰凉的脸颊。

林池馀所有焦急的动作瞬间停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有些茫然地丶带着尚未褪去的惊慌和水汽地看向他，嘴唇微张，似乎不明白傅故渊要做什麽。

傅故渊的目光深沉，那片一直笼罩着的丶挥之不去的迷雾似乎在这一刻被强烈的情感吹散了一些，露出底下某种更深邃丶更本能丶更原始的东西。他拇指的指腹极其温柔地丶带着些许笨拙却无比珍重的怜惜，轻轻擦过林池馀微红的丶湿漉漉的眼角，拭去那里并不存在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摸一个易碎的梦。

然後，他缓缓低下头。

温热的丶带着独属于傅故渊清冽气息的嘴唇，轻柔地丶珍惜地丶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安抚意味，落在了林池馀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丶冰凉的眼皮上。

这是一个纯粹的丶不掺杂任何情欲的吻。轻柔得像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丶深沉的丶几乎要将人融化的温柔和力量。

林池馀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细微却强烈的电流瞬间击中，从头到脚都僵住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深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血液凝固，时间静止。全世界只剩下被亲吻的那一小块皮肤，感知被无限放大，燃起燎原的烈火，那火焰一路灼烧进心底最深处，将所有的惊慌丶恐惧丶不安和冰冷的绝望都暂时焚烧殆尽，只留下一片空白和震耳欲聋的心跳。

傅故渊的吻并没有停留很久。他稍稍退开，额头却依旧亲昵地丶依赖地抵着林池馀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彻底交融，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脸上。他看着林池馀近在咫尺的丶写满了巨大震惊和懵然的双眼，那双眼眸里还倒映着自己小小的影子。他用那种特有的丶缓慢却异常清晰的丶带着某种安抚魔力的语调，一字一句地，郑重地说：

“别怕。”

“不疼。”

林池馀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再也忍不住，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哭。安静的丶成串的丶滚烫的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掉，迅速浸湿了两人相贴的肌肤。不是因为那道小小的伤口，而是因为这句“别怕”，因为这个突如其来丶跨越了遗忘鸿沟的吻，因为这份即使遗忘了一切丶抛却了所有过往丶却依旧深植于灵魂最深处的丶本能般的温柔和安抚。

傅故渊看着他安静地流泪，看着那晶莹的泪珠不断滚落，他似乎有些困惑，不明白为什麽说了不疼他还要哭，但同时又仿佛明白了这眼泪背後沉重的份量。他没有再说什麽，只是用指腹一遍遍，极尽耐心地丶笨拙却又无比温柔地擦去他的眼泪，仿佛这是什麽重要的使命。

然後，他再次低下头，这次，将一个同样轻柔的丶带着无比珍视和安抚意味的吻，轻轻地丶准确地落在了林池馀因为惊愕和哭泣而微微颤抖的丶冰凉的唇上。

一触即分。

短暂得如同错觉。

却足以让林池馀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天旋地转，万物失色。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急速褪去，只剩下唇上那一点短暂却无比真实的丶带着傅故渊气息的温热触感，像一枚烧红的烙印，刻在了他的灵魂上。

他猛地扑进傅故渊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把脸深深埋进他温暖可靠的颈窝，泪水迅速而无声地浸湿了他昂贵的家居服衣领。身体因为压抑的丶无声的哭泣而微微颤抖着，像一片在风中凋零的叶子，终于找到了栖息的枝头。

傅故渊被他撞得微微後仰，却很快稳住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後擡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臂，轻轻地丶有些生疏地丶却无比坚定地回抱住了他。右手一下下，缓慢而有力地，拍着林池馀单薄的後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承诺。

窗外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室内灯光温暖静谧，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投在光洁的地板上，交织成一个完整的丶密不可分的剪影。餐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渐渐失去热气，无人顾及。

那道小小的丶还在微微渗着血丝的划伤，躺在医药箱旁边，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爱或许会被命运捉弄，会被意外打断，甚至会被暂时遗忘。

但守护爱人的本能，早已融入骨血，成为比记忆更永恒丶更强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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