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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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打一口井（第1页）

第58章打一口井

一句句指责，像冰冷的石子，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冯兰这才明白，这些人是来者不善。

她环视一圈，很快就在人群後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康年。

他正缩在一个角落里，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阴狠。他没有说话，但周围那些村民的嘴，却仿佛都成了他的传声筒。

冯兰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陈康年使得坏。他自己不敢出面，就煽动这些愚昧又自私的村民，来给自己施压。

“各位乡亲，各位叔伯婶子，”冯兰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我们家分家，是我们自己的事。至于前些天的冲突，是非曲直，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们家也是受害者，从没想过要搅扰大家。今天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都冲着我来了？”

“怎麽了？”王二-麻子的婆娘往前一步，叉着腰，挡在了井口，“我们就是不想再跟你们家扯上关系！这口井，是我们平江村的公井，不是你们陈家大房的私産！你们家现在这麽晦气，天天惹是生非，谁知道你们打上去的水，干不干净？我们可不想喝了你们打过的水，也沾上你们家的霉运！”

“对！不准她打水！”

“让她去用她家後山那条水渠里的水去！”

“我们平江村，不欢迎你们这种惹祸精！”

人群的情绪，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彻底被点燃了。他们不敢去惹陈康伯那个煞神，便将所有的怨气和不满，都发泄在了看起来相对“好欺负”的冯兰身上。嫉妒丶排外丶还有那点可笑的迷信思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荒唐而强大的暴力。

他们将冯兰团团围住，不让她靠近井口分毫。

冯兰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或愤怒丶或麻木丶或幸灾乐祸的脸，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她知道，跟这群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人性中的恶，一旦被释放出来，便很难再收回去。

她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收起自己的木桶，转身，在衆人鄙夷的目光中，离开了井台。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村东头的里正家。

里正陈德全，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为人还算公道，但骨子里，还是个典型的和事佬，凡事都讲究一个“息事宁人”。

听完冯兰的叙述，陈德全拈着自己的山羊胡，长长地叹了口气。

“兰儿啊，这事……难办啊。”他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法理上说，公井人人都能用，他们不让你打水，是他们不对。可情理上讲，这叫衆怒难犯。你家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是……风头太盛了些。村里人心里有想法，也是难免的。”

“里正伯，您的意思是，这事就由着他们胡闹？”冯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德全摆了摆手，“我是说，这事得慢慢来，不能硬碰硬。你家康伯那脾气，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又得闹出大事来？到时候，事情只会更糟。”

他沉吟了片刻，给冯兰出了个主意。

“这样吧，兰儿。你也知道，村里人，大多都是些认死理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呢，回去准备些东西，不用太贵重，自家地里种的菜，或者攒的几个鸡蛋都行。给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家送过去，再说上几句软话，陪个不是。大家乡里乡亲的，面子上过得去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听了这话，冯兰的心彻底凉了。

让她去给那些无理取闹丶颠倒黑白的人，赔礼道歉？这和让她跪下，有什麽区别？

她看着里正那张“我都是为你好”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多谢里正伯指点。”她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从里正家出来，冯-兰没有去任何一家“赔礼道歉”，而是直接回了家。

陈康伯正在地里带着女儿们除草，看到冯兰空着桶回来，脸色也不太好，立刻就走了过来。

“怎麽了？”

冯兰将井边发生的事，和里正的“高见”，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娘的！”陈康伯听完，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震得树叶“哗哗”作响，“这群欺软怕硬的王八蛋！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站住！”冯兰拉住了他，“你现在去了，不就正好中了陈康年的计？他巴不得你动手，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全村人就更有理由孤立我们了。”

“那怎麽办？就这麽忍着？”陈康伯气得双眼通红，“难道真要像里正说的，提着东西去给那帮孙子赔笑脸？”

“当然不。”冯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越过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田地，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场即将到来的大旱，像一朵阴云，始终悬在她的心头。

村里的井，迟早会干。到时候，就算他们求着，也打不出一滴水来。

与其到时候坐以待毙，不如现在，就彻底断了这份念想。

“康伯，”她擡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们不让我们用井，我们就不稀罕。这水，我们自己打！”

“自己打？”陈康伯一愣，“你的意思是……”

“对！”冯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自己，在院子里，打一口井！”

陈康伯的呼吸，猛地一滞。

打井？这可不是个小工程。费时费力不说，光是请打井师傅的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打井也看运气，万一打不出水来，那不是白费功夫？

可他看着妻子那双坚定得不容置疑的眼睛，再一想到她之前对于天时那些神准的预判，心中的犹豫，瞬间就消散了。

他想起上一世那场大旱，村里人为了一口水，打得头破血流的场景。想起女儿们因为缺水，嘴唇干裂，脸色蜡黄的模样。

如果，他们能有一口属于自己的井……

那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天灾面前，他们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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