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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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旖旎（第2页）

午餐在楼下吃，依旧是博洛尼亚的传统风味。厚重的奶酪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墙上的老照片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过往。

吴之遥切着盘中的小牛排，动作从容而轻快。尽管离别在即，但想到两个月後，若邻就能结束学业回国，从此与他朝夕相伴，再不必忍受分离之苦，眼前这短暂的分别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甚至有一点黎明前微光的期待。他看着她低头用餐时乖巧的脸，心中已被未来的圆满图景所填满。

而若邻却有一种淡淡的哀愁与不舍。昨夜的一切，虽然让她难以承受，还留下了一身的“後遗症”——直到现在她的头都昏昏沉沉丶浑身泛着难以言说的酸痛，但那种毫无保留的极致亲密，像一种最郑重的仪式，确认了彼此归属的契约。

这份确认感，让她对即将到来的分离，感到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的不安与眷恋。她贪恋此刻他就在身边的真实，害怕两个月的空白会稀释昨夜才刚刚凝固的联结。

二十年来，她生命里镌刻着太多与他有关的离别印记：

童年时，他寒暑假结束返回学校，她总要抱着他忘带的围巾哭湿整夜；

少年时，他工作後节假日返程，她会一直望着苏州站的方向直到星辰满布；

後来她来到意大利，每一次在机场看着彼此的身影被闸口吞没，都像经历一场小型死亡。

那些隐痛原本分散在漫长的岁月里，尚可愈合。可这一次，所有离别积攒的酸楚仿佛都汇聚到此刻这个节点。

经历过肌肤相亲的夜晚後，在身体还残留着他气息的时刻，这场分离突然变得难以承受。

但现实却不容她挽留，她只能静静地享用食物。

吃到一半，吴之遥忽然开口：

“回国後，我会尽快安排时间回一趟苏州。跟家里宣布我们的事。”

若邻手中的叉子“叮当”一声轻响，碰在了盘沿上。她擡起头，不无惊慌与担忧。

“现在……不行！”

“为什麽不行？”他放下刀叉，认真地看着她。

“爷爷……爷爷他才经历了封笔大展那些风波，身体和心情都刚刚平复。我们的事……太突然了，他受不了这个刺激的。”她语速很快，带着恳求，“还有爸爸妈妈，他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重新低下头，盯着盘中食物，胃口全无。辈分与年龄，伦理与世俗，种种无法逾越的鸿沟，并不能立刻被昨夜的亲密无间填平。

“邻邻，相信我。”他从桌上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会选最合适的时机，用最妥当的方式，让他们接受。”

她怔怔地望着盘中的食物，神情里写满了不赞成。毕竟三年前，家里人正是因为不想她和舅舅走到那一步，才选择送她出国。

“可以……等我回国以後再说吗？”她希望拖延一点时间。她害怕阻碍来得太早。

“我只是想，尽早告诉家里人，好让你没有负担地跟我在一起。并且，有些事情，也要提早打算和安排。”

“可是……”若邻依旧心绪不宁。

看着她伤神的模样，吴之遥只好妥协了。“好吧，那就等你回国以後再说。”

吃完午饭，回公寓拿了行李，他们就往机场出发。一路上，十指相扣，她的手指被他夹得生疼。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丶广播不断。

到达象征着分别的闸口，吴之遥停下脚步，一把将她狠狠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毫无征兆，带着压抑了一路的不舍与占有欲，勒得她骨骼生疼，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身体一同带走。

若邻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骨骼都在发出细微的抗议，但她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贴在他胸前。

两个月的分离，六十个日夜的思念与孤枕难眠。他几乎能想象，在没有她的夜晚，那份渴望会发酵成一种怎样难耐的煎熬。

“两个月……”他的声音在她发间响起，旖旎又缱绻，“照顾好自己，我等你。”

他缓缓松开了她，提起随身行李，转身，迈步走向安检闸口。他的背影挺拔而决绝，生怕多一秒钟的迟疑，就会瓦解掉所有离开的勇气。

若邻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人潮涌动的入口处。怀抱里还残留着他拥抱的力度和温度，而她的魂灵，却似已被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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