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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认真地在帮自己找离开的办法。
沈亦谣心头涌出一丝难言的苦涩,或许自己确实是个麻烦。
索性拿起那手串径直就往手腕上套。
“沈亦谣!”
什麽也没发生。
沈亦谣擡手看着自己腕上的手串,皱了皱眉,颇有些失望,“这算什麽大师,骗子吧。”
一擡眼,就看见裴迹之怔怔愣愣的表情,鼻尖发红,一双桃花眼里水波氤氲。
“不准哭!”沈亦谣厉声喝止。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裴迹之猛地一惊,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压抑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和难止的酸涩。
“你,能看见我了?”沈亦谣蹙眉,也有几分难以置信。
这算是什麽助她转世?
她明明是想走的。
裴迹之摇了摇头,“能听到。”纤长浓密的睫羽一下丶一下,慢慢压下心头哀思。
裴迹之神思恍惚。
三年,足够忘记一个人的身形丶样貌丶声音。
多陌生,原本她说话是这样的嗓音。
多侥幸,让他听出一丝熟悉,从遥远记忆里勾出一条长线。原来他没完全忘记。
“你就这麽迫不及待想走吗?”他用冰冷丶生硬的声音问道。
沈亦谣的声音听来有几分尴尬,从空荡的桌案边传过来,“试试嘛,又不亏。”
夜已深了,窗外一片死黑,花灯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浇熄。
裴迹之睡不着,一点一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指尖。
去檀州接沈亦谣回棺那天,也是个微雨天。
直到下葬,他都没有勇气开棺看看他年轻的妻。
沈亦谣很漂亮,圆润娇俏丶肤若凝雪。在他们成婚的第一年,他总是喜欢在沈亦谣身上摸一把丶捏一把,为什麽会有女子生得这麽柔软,肌肤这麽滑嫩。
沈亦谣也很要强,即便伤心低落,也总是要把自己藏起来。她大概不愿意自己见到她狼狈的样子,他想。
她甚至可能不想见到他。
沈亦谣死的那一年,已经不大同他说话。她住的熙春阁,对裴迹之来说是禁地。
但凡自己踏入,就是冷脸以对。裴迹之总是坐不了一会儿,就被挤兑得落荒而逃。
她大概是很讨厌自己的。沈亦谣骨子里其实瞧不上自己,哪怕自己是公府世子丶金尊玉贵。她活着的时候总是骂他蠢材。
即便如此,不还得我来给她守灵吗?裴迹之在灵堂枯坐了七天,每当想到此,就会敲敲身旁的棺木。
你看,以後你的墓碑上还得写裴迹之亡妻沈氏。
要是我再坏一点,百年以後,我也与你同xue。即便是死,也要与你作对。
一连七天,京城都在下雨,直到沈亦谣下葬,都是绵绵细雨。
但自那以後,裴迹之就有些厌烦细雨天。总让他想起那天泥土翻起的土腥气,空中久久不散的纸钱味。
有了沈亦谣匆忙下葬来不及准备上等棺木的前车之鉴,裴迹之早做筹谋,第二年就在东市棺材铺提前定了一批金丝楠木木料棺材板。毕竟从东海运过来,动辄就要等好几年。木料紧俏,供不应求。
裴迹之的指摩挲得愈发痒,眉锁得越来越深。
“你在烦什麽?”冷不丁地从床头传来沈亦谣的声音。
裴迹之翻了个身,对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扬起头。沈亦谣应该就在那里吧。
“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裴迹之其实正对着沈亦谣的脸。
沈亦谣蹲在床边脚榻上,裴迹之的呼吸缠绵悱恻,搓手指的动作越来越快。像从前被她训话时的样子。
“行吧。”沈亦谣艰难地起头,“你要不要见见?”
“见什麽?”
“赵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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