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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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第2页）

越到临盆前，阿芜越是无法安心，她几乎抛下了一切，日日夜夜陪伴在她身边。

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脐带一剪，自此尘归尘，土归土，她与过去再无瓜葛。

然而等到真正生産的那一天，也许是这个孩子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它的一切都是错误，它想尽办法减少一切阻碍，迫不及待想要来，用自己的口鼻亲自呼吸属于这个世界的善恶是非。

郎中们安顿好绾娘後，将孩子放入襁褓中递给了阿芜。

鲜活的生命，像是无毛的猫儿一样，颤抖着，啼哭着。

你在哭什麽呢？

是哭你的母亲，还是哭你自己？

她不知道。

她只希望绾娘从此以後，焕然新生。

阿芜抱着孩子匆匆离去。

这个生下来便与世隔离的孩子，在深山中的猎户家中长到了三岁。

除了猎户夫妻与她，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

她时常送去银钱与衣物，也时常在夜深人静想起她时便偷偷溜去看她，看她一点点长大，会翻身，会站立，会走路，会咿咿呀呀学着大人们说话。

猎户家後来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世上便只剩下一个人，能够看见她。

阿芜将孩子接了回来，雨後深山中的泥路，纵是千里马也是难行，她就这样一手搂着她，一手牵着缰绳。

月色高悬，孩童睁着黑如曜石的眼眸，好似比星辰还要透彻，还要璀璨，不惹一丝尘埃。

她忍不住轻轻捏了她的脸颊肉：“从今以後，你就叫‘无尘’好不好？”

那时绾娘也已驻边塞，她便将无尘带回，只说自己又在山中捡到一位弃婴，由她亲自照料。

识文断字，一招一式，皆是她亲身所授。

她希望她足够强大，足够开阔，不论今後发生什麽，都能够有心气有能力渡过难关。

直到那一日，绾娘回来了。

阿芜不在宫中，她便径直去梨园等她。

小无尘坐在梨花树下，一袭黄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茍，白净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只专注着拨弄指尖的琴弦。

许是她太大力，又或是那弦崩得太紧，她轻轻一挑，那弦应声而断。

两人便就这麽对上了视线。

那是小无尘从未有过的感觉。

仿佛冥冥之中，那根弦化作无形，将她们牵引到一起。

那女子的脸上却接连变换着各种神色。

好奇丶探究丶怔然丶愤怒丶悲痛……

当她意识到，对面这个女子所有的情绪都源于看到自己的那一眼时，小无尘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一块墨，在一片雪白中，慢慢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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