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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有所预料,可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江听澜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上一世,爷爷从未干预过他的婚姻,这一世是怎么了?
他低眉细思,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候,江乾继续发话:“你二叔那边有齐家的助力,前不久,你二叔去跪了祠堂,我的那位老亲家立刻就亲自来找我了,给你二叔说情,你说,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应付?”
说罢这桩事,江乾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听澜一眼,道:“我们家和齐家的合作可不少。”
听到爷爷这么说,江听澜的心底忽然升起丝缕凉意,从他重生到现在,他一直以为爷爷是会坚定站在他这一侧的,包括他发现江怀仁故意让自己沉船以后,之所以要在家宴上把这件事讲出来,也并不是要借助爷爷的手对付江怀仁,他更多只想让爷爷看清江怀仁的真实面目。
江听澜的心沉到了深处,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乾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孙子此刻的想法,还在继续:“我已经和阮老头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你和明珠很相配,明珠是阮老头的掌上明珠,宝贝的不得了,被那老家伙看上,是你的福气。”
说到这里,他像是有些感慨,吐了口气,道:“听澜啊,你要是和阮家联姻,以后我面对齐家,腰杆子可就挺得更直了。”
“爷爷。”沉默良久,江听澜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十分平静,“我不会和阮家联姻的。”
江乾有些诧异的看了江听澜一眼,不苟言笑的脸看上去有些严肃,说出的话含着不少威慑力:“为什么?”
江听澜很淡的笑了一下,“爷爷,齐家那边,你去权衡就好了。”
江乾很快就明白过来孙子到底在说什么,他的眉很用力的蹙了起来,声色俱厉,“你真以为我是因着不好面对齐家去让你联姻的?你就这么想爷爷?我这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帮着你继承咱们这个大家族!你大学要学文学,我完全放任了。这真是我的一项错误决定!我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开始变差的,你二叔利用那个时候钻了多少空子,现在整个集团,有一大半的人都认他,我现在帮着你和他斗,你还不知好歹起来了!”
说完这一大串话,江乾一口气上不来,咳的相当费力,远处的季闰见到这场面,忙跑过来,又是拍背又是递茶,嘴上念叨着:“你们爷孙俩这是怎么了?”
江听澜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季叔慌乱的照料爷爷,自始至终没有走上前去,气得江乾不停用手拍一旁的石桌。
“爷爷。”江听澜道,“二叔那边,我有应对的方式,但不是靠联姻,希望爷爷也能理解我。”
江乾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掺杂着太多失望,让坚定淡然如江听澜,心中也有所触动。
他怔了一下,叮嘱季叔照顾爷爷的身体,转身离开了。
星宿满天的时候,江听澜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每一步都踏的沉重。
刚才在爷爷院子里的一切事情又重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相反,因为他从小就是家里最年长的那个孩子,他所受到的教育更多的都是教他奉献或谦让,他知道自己万事都要以大局为重,所以从来不敢向外索求太多,他不愿意频繁的向他人去确定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定位和价值,可是,上一世的结局太过惨痛,或许是出于某种应激,重活一次,他渴望得到这种确认,凭着上一世的经验,他认定了一些人,他急切的在他们身上寻求着什么,如果没有求得,他会产生类似失望的情绪,如同此刻。
江听澜在蝉的鸣声中心绪翻涌,夜风拂面,他总觉得这蝉鸣有些许凄楚。
就这样,心情复杂的走了一路,一抬头,已经到院门口了。
他的卧房里亮着灯,周肆的房间却漆黑一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见到他。
他想到了周肆的眼睛,那双比常人漆黑一些的眼睛,望向他时的神色总是分外专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都很在意那种专注,周肆寡言,可他总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确认很多东西。
他来到了周肆的房间,房间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带着疑惑和即将升腾起来的焦急,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肆发来的消息,问他怎么还不回来。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这一小块电子屏幕是亮着的。他按灭了屏幕,出了屋子,一抬头,周肆已经站在了院子中央。
看见自己以后,他皱着眉,很快就走了过来,“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听到周肆这么问他。
江听澜想把和爷爷之间的冲突简单和周肆说一说,话到嘴边,忽然来了一句自己都没准备好的话:“如果我不见了,不要撑着船去找我。”
话刚脱口,江听澜就愣住了,周肆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显怔了一下,古怪的看着他。
江听澜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在胡说什么,好了,失忆。”
周肆还是皱着眉,拉着他的胳膊,带他去饭厅吃饭,兰姨已经睡了,周肆给他热了饭,看着他吃。
江听澜自始至终含着笑。
吃罢饭,周肆又盯着他上床躺好,给他掖了被子,模样十分可靠。
他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感到有些安宁,周肆的脑袋对着他的时候,他看到了他头发中心的那个发旋,觉得有些可爱。尽管下一秒,抬起头的周肆又是那副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的冷酷模样。
“阿肆,谢谢你。”在他离开前,江听澜在黑暗中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周肆关上门,靠着旁边的墙站了一会儿,黑暗里,他其实在回味刚才照料江听澜的那个过程,其实,他想站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彻底睡着,但他心里清楚,江听澜不会允许他那么做的,只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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