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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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③

谁的反蒙简也不敢造。退一万步讲，老师对他好到没话说，师爷对他也足够宠了，与其说不敢，倒不如说他不想忤逆任何一个人，更不想让任何一人不开心。

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与师爷亲近，老师心里必然不舒服。不表现出来是老师的胸怀，然而知晓实情还我行我素就无异于给老师心上捅刀了。更何况师爷曾那样对老师，说的好听是苛责，说一句虐待也不过分。

这些他都不想说与老师听，也不太忍心说与师爷听，于是又垂下头，一言不发。

翁勤元这半生并不容易，见多了见风使舵，也看惯了落井下石。他知道有太多的学生，表面上点头哈腰将你捧到天上，背地里寻个机会就能把最十恶不赦的罪名套到你身上。从教数十年，他早就练就了一眼看透人心的本事。

此刻他眯着眼睛，打量一遍高安，又打量一遍蒙简，心里比谁都清楚蒙简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于是冷笑一声，站起来，淡淡地道：“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高安再也站不住，往前两步贴着老师的脚尖跪下，低声下气：“是我教导不严，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老师…蒙简他没别的意思，我保证狠狠罚他，明天我亲自把他送到您家里去，您再给他个机会，求您…求老师再给他个机会。”

“我不去。”

“不必了。”

蒙简与翁勤元同时开口，也都听清了对方的话。翁勤元笑着瞥了蒙简一眼，继续说道：“不必了。昨天晚上你师叔还邀请我去他那里待一阵子散散心，我还是去J市找松则，不碍着人家的眼了。”

“老师——”

翁勤元摆摆手打断了高安的话，“我不喜欢逼别人。如今这个年月，你也学着点吧，别把你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小心引火烧身。对吧，蒙简？”

蒙简抿了抿嘴，挪动着跪正，朝着翁勤元俯首，“师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对您丶对老师，我没有过一丁点别的想法。”

“我知道。”翁勤元拍了拍蒙简的肩头，喟叹一般，“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蒙简呐，算我白疼你一场。”

木制的门关上，又是一室安静。

“老师……”

良久，蒙简低声唤了一声。

“你别叫我！”高安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你还叫我干什麽？你自己把事情搞成这样，现在叫我有用吗！”

蒙简垂下眼眸，“对不起…我没想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你想变成什麽样？”高安气得很了，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指着门吩咐：“你现在去给你师爷道歉认错，说你错了，说因为我家里是新房，你只是一时贪图新鲜才说谎，说你今晚就去陪师爷，求师爷狠狠罚你，求他原谅你。”

“老师……”

“现在去！”

蒙简被这一声呵斥吓得一抖，固执地摇头，“我不去。老师，我不能伤害您，哪怕是一点点丶哪怕是看不到的伤害，都不行。”

高安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反手指着自己，微微俯身，“你怎麽就伤害着我了？”

蒙简擡起头，一双眼睛红得堪比兔子，轻声问：“老师，您努力多年仍然得不到的，我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您还要亲眼看着这些，这对您，难道不是一种侮辱吗？”

高安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一直到嘴里被自己咬出了血腥味才开口：“我没有什麽得不到的，就算有，也与你无关。”

蒙简咬咬牙，愈发挺直了脊背，“老师，反正今天我也逃不了一顿狠打，您索性容我放肆一回。问候黎先生少说了一句话就被打得三天下不了床一整天张不开嘴，您不委屈吗？一屋子说说笑笑，唯独到您这儿没有笑模样，还落了两句斥责的时候，您不委屈吗？您没日没夜做学术写论文，破格提了教授也得不到一个笑脸，可我犯错罚完跪都能有两颗糖吃的时候…您不委屈吗？您不委屈，我替您委屈。”

他越说，高安的脸色就越冷，等他说完，高安几乎气得发抖。往前两步一巴掌挥上去，自己手掌都麻了。

蒙简疼得咧了咧嘴，半边脸过了半晌才重新有了知觉，不敢捂也不敢低头，想了想，还是想替自己解释一句：“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去也没法再去师爷那里了，老师想怎麽罚我都行，您问我什麽我都老实说。只是老师，无论是对师爷还是对您，我从来没有过一点要害人的心思，从来没有。”

一堆话听下来高安只觉得可笑，强忍着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斥道：“你以为我会感动？你以为你这是报答我对我好了？我告诉你，你就是自以为是，个人英雄主义！你除了感动了你自己，还有什麽收获？我教你是为了让你成才，你呢？你自己堵上了一条能成大才的路！你还不知悔改！”

蒙简不为所动，跪得张肩拔背：“老师，有的是比成才重要的东西。”

“胡闹！”高安一戒尺下去把他打得趴下，又重重抽上两板子才收手，“跪起来，说，不该知道的事你从哪儿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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