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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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第1页）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②

蒙简复苏了的脑子用了三分钟为他总结出一个结论：老师生气了。

得到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蒙简就有些六神无主。天地良心，这麽几个月没好好见面聊天，他是真没想让老师生气啊！

低头伸出双手仔细看着，一边是老师，一边是师爷，他敬着老师，老师敬着师爷，师爷又喜欢他。这样一个大三角摆在这儿，让他实在为难。看了半晌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两手轮番破罐儿破摔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正午的阳光滚烫，钻进屋子打在蒙简身上如火烤一般炙热，皮质的沙发更是烫得碰都碰不得。也不知蒙简是走神太过根本没注意，还是就图那股暖和劲儿，从方才起了身就一直稳稳地坐在沙发上，烤着太阳，目光定定地看着地板，也不知在想什麽。

“老师，您让我怎麽办呢？”

良久，他忽然开口，仿佛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听着似的，声调如常，不高不低，徐徐缓缓。

“我多任性的人啊…高考的时候我以为中文就是诗词歌赋，结果来了之後每天学那麽枯燥生涩的东西，您总得容我有点心理落差吧？别的老师…尤其是张老师，上课跟念经似的，听半小时我就困得不行。但是您的课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您一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您的古文学史让我第一次觉得选对了专业。我拿了满分，当然沾沾自喜，得得瑟瑟地去向您请教问题，您就瞟了我一眼，说…”

顿了顿，学着记忆里高安那冷淡中带着嘲讽的神态语气：“你在得意什麽？从来也没在别的老师嘴里听见过你这个人，可见别的课程学得并不怎麽样，是打算专精古文学史这一门课麽？”

实在是学得惟妙惟肖，自己也撑不住笑了一阵，又撇了撇嘴，道：“所以我後来努力学习，保研了，还不知走了什麽运保到您门下。越是接触，越觉得您不入俗流，我无比敬仰无比崇拜您，这您是知道的。”

“……我也知道师爷喜欢我呀！”忽然有些委屈，靠着沙发靠背，头偏向一旁，“可我就是违不了良心。您容我这件事就不行吗…怎，怎麽就不行呢！谁读个书还必须视老师的老师为亲人啊？即便是自己家里，跟爷爷奶奶不亲的不也多的是，为什麽放我这儿就不行。”

一阵风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看不下去他一人自言自语。

蒙简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香气扑鼻，感受不到温度似的将两只手放到滚烫的茶杯上，声音低下去：“这话我哪敢跟您说，我还想活着呢…您总说我不是小孩子，可我怕您的那股劲儿，跟小孩子没什麽区别，也不知道您是装糊涂还是真糊…”

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放肆，赶紧停住，擡手又抽自己一巴掌：“我错了，我不该这麽说。”

“说真的，您这两年挺惯着我的，我跟您开玩笑您也不怎麽计较。其实您吧…装狠心真的装不像。”蒙简咧嘴笑了笑，揉了揉不知什麽时候湿润起来的眼角，“您总以为自己对我就跟师爷对您差不多吧？其实师爷和师伯的风格您各学了一半，打起来是真疼，平时对我也真的好，虽然您不说，但我能体会到。所以投桃报李啊…您要我真心实意地去回应师爷，我做不到。”

静了一会儿，蒙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站起来，音量又提高两分：“老师，老师…这件事上您别逼我，成吗？”

与其说这是内心的恳求，倒不如说是祈祷更贴切些。轻喊一般的声音在空阔的屋子里回荡，慢慢消散。

蒙简回身开了窗户通风，随即干脆果决地离开办公室，反手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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