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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迟来一步
因福宝高烧,林长青今日去县衙的时间便推了推。
待安置好妹妹赶往县衙之时,已经开堂许久了,他挤过人群跑进去,只见父亲被衙役摁在长凳之上,一棍一棍砸向父亲的脊柱,刑杖之上已然沾满了血迹,父亲的背上,血液透过粗布麻衣慢慢渗了出来。
林长青连滚带爬的扑过去趴在父亲身上,推开行刑的衙役,以身挡住衙役的板子,红着眼嘶吼道:
“你们住手!滚开!”
衙役们被推的一个趔趄,停下了动作。
林长青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自然是伤不得的,衙役一时作了难,面面相觑後看向堂上的县令大人。
“大人,有人阻拦我等执法。”
县令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为何阻拦执法?”
林长宁轻笑一声抢答:“回县令大人,堂下乃我三堂兄,是我二伯之子,今岁刚考了童生。”
方县令倒是个妙人,他自是见过林长青的,却还如此问,便是要将事情摆在明面上,告诉大家,童生的爹犯了法依旧要严惩,刚好全了他不徇私,不枉法的公正之名,所以看透县令想法的林长宁即刻便递上了梯子,把人的身份摆到明面上来。
县令冷哼:“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区区童生,不过刚迈进科考之路,胆敢如此狂悖阻拦刑罚?来人!林童生阻拦执法目中无人,杖责二十!”
林长宁挑眉,杖责二十,这便是给他送人情了。
被扭送着按在长凳上的林长青怒目直视堂上二人,板子打在身上,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许。
被打的闷哼出声後,死死咬紧了牙关,待二十杖行完後跪在堂下双手撑地死死盯着县令:“敢问县令是否为屈打成招?我父犯了何罪要杖死他!!!”
县令丢下按压过的文书冷声:“林二牛贿赂衙役十两更换清水县兵役名额,以林长平之名顶替你家劳役,差役已经认罪,你父也已签字画押!不过是杖责七十流放千里,本官依法行事,何时要杖死人了?林童生还是莫要胡说八道好了!”
林长青看着昏过去的父亲恨得肝胆欲裂,来的晚了,不管是不是屈打成招罪名已经定下了。
可是林长平为何会提前开审?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父亲讲如何减轻罪行,依父亲脾性,怕是刚上了堂便对林长平口出不逊,今非昔比,林长平身为六品武官,只是辱骂都够父亲喝一壶了。
林长青思绪转了一圈扫视堂中後才发现并无受贿衙役的身影,突的明白了为何提前开庭,掷地有声道:
“敢问县令,收受贿赂之人何在?”
县令眉头一跳,没想到林长青这麽快便抓住了空子,不由得看向林长宁。
林长宁打断:“县令大人,还差二十六刑杖,继续行刑吧。”
县令点头,挥挥手示意衙役继续动手,林长青跌跌撞撞的爬到林二牛身边也顾不得再问试图替父亲挡住几棍子。
林长宁使了个眼色,万金立刻出去将人牢牢制住。
待最後行刑完,林二牛已然进气少出气多了,刑杖已了,在说什麽都没用了,林长青看向堂中的林长宁目漏恨意:
“六弟!父亲到底是你二叔,何必赶尽杀绝?你难道忘了父亲小时候也是疼过你抱过你的麽?”
这是要打感情牌?林长宁想法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看着越围越多的人,瞬间明白了这位三堂兄打的什麽主意。
林长宁站起身抚着胸口咔咔咳嗽几声,闻言拍着胸口一脸失落的看着林长青:“三堂兄这话何意?今日归家我一早便被喊了过来,不曾想二叔对我口出恶言,要我死在戍边路上,原是听县令大人审理後方才得知,原来毁我科举之路,换兵役名额的正是二叔,我着实痛心疾首啊!!”
不给林长青说话的机会,林长宁指着林长青捶胸顿足:“我不知家中何时碍了二叔的道,我父如今尸骨无存,我长兄了无音讯,二兄刚从鞑子手中被救出,去年兵役,单我一家便出了三个劳力,你家倒是一个不曾去,我还想问三堂兄是否问心无愧!”
门口的叽叽喳喳声音越发的嘈杂。
“怎麽可能一家勾三个?一看就不对。”
“没听见堂上那个小夥子说吗,毁了人家科举路,怕是这位童生怕被赶超,这才下了毒手。”
“一家勾了仨人,另一家一个没去?明摆着有猫腻。”
“这家人真真狠毒,就这还童生?”
林长青欲辩解,林长宁再次抢话:“我父三月葬礼,二叔夥同族人欲以低价买入我家上等水田,家中寡母不应,低价租与族中叔公,二叔见侵占不成便贿赂官差将我换至名额之上,父兄未归,家中只剩我一点香火,若非命大,我今日怕是来不了这堂上,到死都不会知晓,原是二叔和三堂兄要对我家赶尽杀绝!!!”
门口的喧闹声越来越多,林长青看着林长宁故作镇定:“六弟,你所言不过猜测,你父兄与我父有何干系?”
林长宁捂着心口似乎不可置信,遂拱手朝着门口俯身下拜然後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疤痕,厉声高喝:
“文书证词还在大人堂上!!家中三月置办丧仪二叔大闹灵堂村中之人皆有见证!!各位父老乡亲,六郎今年原可以下场一试,老师都言或可上榜,大家大可以去问学墅之人!
我若不是被逼无奈如何会从了军?至今我身上的与鞑子搏杀的伤口都没好全!!大家请看!这是初上战场时留下的刀疤啊,鞑子凶狠,若不是搏命去拼,安有如今的我?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几次几近濒死!谁会拿命说谎?
三堂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一家欺我孤儿寡母,村中一打听便知,难不成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或者说,三堂兄觉得,考上童生便可为二叔掩盖罪行?殊不知咱们清水县还有公正廉明的青天大老爷在,安能信你诡辩之词!!”
说到这里已经有不少义愤填膺的群衆朝着林长青林二牛丢烂菜叶子了,有个大娘差点顺手将鸡蛋丢了出去,待反应过来匆忙收了鸡蛋换成菜叶丢过去,鸡蛋可丢不得,是给她大孙子晚上烧蛋羹吃的。
“这种人还是童生?我呸!”
“就是,一家子黑心烂肚的。”
“瞧着堂上这位小郎君俊的很,瘦的跟个麻杆一样,在战场上活下来肯定不易。”
大势已去,林长青闭了闭眼不再言语,挣扎着站起身拱手下拜语气软了下来:“大人,我父受了刑杖,能否先请人医治?杖刑已过,能否让我父亲医治後再流放?”
事情已然不能转圜,为今之计,先保住父亲的命才是。
县令挥挥手:“人先关在狱中,医治之事你可自便,半月後流放大兴!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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