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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司蔷慢慢转过被打偏的脸,目光呆滞地看着徐颀,伸手摸向被对方刮得热辣辣的左脸,那里已经肿起来了,摸上去有些刺痛。
男人幽黑的双瞳里透出冰冷的光,直直地看着他,简直像是要射穿他的身体。
看来今天他这张脸还真是有够精彩的,希望明天回去别吓着人才好。司蔷漠然地想着,心脏却似被捅了个大洞,从里到外透着冰寒,冻得他浑身僵冷。
徐颀轻笑了一声,唇角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希望你搞清楚对象。就算被下了药,也别连谁是谁都分不清。”
他不可能让司蔷做的,也不可能主动上对方。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男人的身体虽然不是什麽有节操的东西,但他的本能告诉他,唯有和司蔷,不可以。一旦真的到那一步,他会……
徐颀闭了闭眼,想起在酒吧门口的那一幕。
当时司蔷推开了那个意大利人,难道不是出于对某人的忠诚吗?现在他被药性控制,只顾着满足身体,等到明天清醒时,绝对会痛悔今天的行为。到那时,他也许……会对自己更冷漠。那是徐颀绝对不能忍受的。
就算对方已经不在乎了,可他还是放不开从前——即使这从前可能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他自嘲地想着,这样沉湎于回忆,还真像老头子呢。
司蔷努力压抑住嗓子里的涩意,低声道:“是我冒犯了,徐先生。”
他慢慢擡起身,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服,下床走向房门。
“借您的外间一用,明早我会离开的。希望不会让您困扰。”
留下这句平淡疏离的话,他很快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房门。如果留意的话,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只是被他的冷硬的背影刺得有些发疼的徐颀,是绝对发现不了这一点的。他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空气中仿佛还流动着男人那句话的凉意。
他握紧手掌,在床上狠狠砸了一拳。柔软的床狠狠震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他却没办法稍微平静一点。
司蔷赤裸着站在淋浴间,冰凉的水从头至脚冲刷着他滚烫的身体。水很冷,但是却无法让他的热度降低,体内火烧般的感觉和打在皮肤上的冰冷激得他浑身发抖。见鬼!该死的意大利佬!竟敢下这麽重的药量!
他盯着那根仍是精神奕奕的东西,紧皱起眉头。低头想了想,他匆匆披上浴巾走出浴室,走到壁橱门前。如果这里还没有动过的话,那麽应该是有那个东西的。他打开橱门,翻找了一阵,拿起一管药剂和一个注射器。她松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欣慰,那人没有把他的东西全部扔掉。在加州时,他对徐颀的态度实际上已经激怒了地方,割断了两人的最後一丝联系。
坐在和离开前一样整洁的床上,他执起装满了药液的注射器,扎入上臂。感觉着冰凉的液体通过那个细细的针头进入自己的身体,司蔷长出了一口气。这是他从前放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的药品之一,几乎从没有用上的机会。没想到当他已经离开了这里,这东西倒是派上了用场。
其实刚才徐颀说没有镇定剂的时候,他想说外面的壁橱可能有,但是他最终没有说。也许潜意识里,他害怕徐颀告诉他:你的东西已经清理掉了。那会让他无地自容。
也许……他还抱着另外一丝妄想。只是这妄想最终被一个耳光打回现实。要他搞清楚对象,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他没有资格碰对方?这没有什麽不对。那人从来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除了他生病或陷入险境时,那多半也是为了不要误了工作吧。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脏又是一阵绞痛。可是就算再痛,他也不会放弃的。他会让那个人看到自己,绝对。
身体的热度慢慢降了下去,他总算平息了这不该有的冲动。因为镇定剂的作用,他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他侧过身体慢慢躺了下来,拽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在里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後闭上眼睛。奇怪的是,多日未用的被子却一点霉味也没有,反而散发出一股被阳光照射过的洗涤剂的芳香。他在这温暖的香气里,渐渐沉入了睡梦中。
一个小时後,和里面卧室相连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几秒种後,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那人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蜷缩着的一团,深深叹了口气。
月光透过天窗照出他英挺的面容,是徐颀。他轻轻坐到床边,看着床上那人露出一半的脸,摇了摇头,伸手将被子轻轻拉下一些,又掖了掖了掖被角。明明是那麽修长高大的体型,睡觉时却像是小猫一样蜷成一团,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怜爱。
月光在那瓷白的脸上镀了一层炫目的银色,越发显得这张脸精致美丽——就像是纯净的天使,静静地沉睡着。只是今天这原本无暇的脸上多出了几处淤青,软嫩的双颊也红肿得厉害,加上睡梦中仍是微蹙着的细眉,更是楚楚可怜。
徐颀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狠狠扇了这孩子一耳光。那时他是有些急了,没注意轻重,打完才发觉手全麻了。看看那两道清晰的掌印,他的心禁不住揪了起来。这孩子自己打的那一掌,居然也是那麽用力。
他擡手顺了顺司蔷的额发,发现那光洁的额头上,隐隐有些细汗。他转过头,扫视着四周是否有毛巾。突然,床头柜上的注射器和药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起空了的药瓶,仔细看了看瓶身上的英文说明,眉头皱得更紧。居然还是用了镇定剂!
可他没办法职指责什麽,因为不用这个的话,司蔷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安然入睡。
司蔷离开自己以後,他并没有叫人清理外间的东西,还是要求佣人正常打扫房间,一切都像是对方还在这里的样子。现在想来,他根本就是还抱着希望的。希望对方能够回到他身边,就像从前那样跟随他。然而从一个月前,在加州见到了那样的司蔷,他就明白,这样的想法只能是奢望了。
离开了自己,这孩子应该会过的更好。毕竟,对方找到了亲人,并且能够继承其父的事业,怎麽想也比呆在自己身边做一辈子的下属好太多了。
现在这孩子回来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对方明天就会再次离开,并且永远也不可能回来的事实。也许从今晚以後,他们连再次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了——就算见了面,对方也一定会摆出礼貌而疏离的姿态,再也不会像今晚这样,对他露出脆弱而火热的内心。他一直很抵触司蔷和那个意大利人的关系,如今那人做了这种事,司蔷绝对不会再和他继续来往下去了,这也证明了两人并非是他所以为的那种关系。他本该感到高兴的,但是却怎麽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样一来,他最後一个关注司蔷的理由都没有了。
事到如今,徐颀已经发觉了自己对司蔷的感情过于纠结复杂,完全失去了他应有的理智。他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执着些什麽。明明弟弟的事已经让他狼狈不堪,他应该没有馀力去操心别的事了。但是现在他发现,他为了蔷薇的事,几乎是日夜难安。老是不自觉地叫对方,等到醒悟的时候,又会莫名其妙地暴怒。最要命的是,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他会以为蔷薇就在外间,等到时间来敲门叫他,然後一整天都跟着他。
可是等到了7点,来叫他的永远都是管家,或者卫澜。然後他才会想起,那人早已不在身边。然後他就会想起在加州见到的“司蔷”,以及对方熟悉的脸上露出的陌生的冰冷表情和冷淡话语。这种巨大的落差会让他一整个上午都处于低气压状态。这段时间以来,几乎天天如此,他已经快被折磨得有些神经质了。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依赖蔷薇。
只是无论他如何焦躁,却再也回不到那个他曾经不那麽珍视的过去了。徐颀心中滴血,痛苦地扭曲了一张俊脸。看着床上那个沉睡的天使,他觉得自己无法再继续正视下去了。这是多麽残酷的事实。原来他真的……什麽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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