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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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清醒与默契（第2页）

顾亦辰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她明媚的笑脸，若非亲眼见过那抹红痕，他几乎要相信她真的如此洒脱。

他深吸一口气，顺着她的话，同样努力表现得平静：“沈总说笑了。确实是公司有突发状况。”他避开她的目光，补充道，“昨晚……我喝多了，有些失态，很抱歉。”

“嗨，都是成年人，逢场作戏而已，顾总别往心里去。”沈星玥挥挥手，笑得更大方，甚至带着一丝无所谓，“酒醒了一切照旧。咱们以後该合作合作，该竞争竞争，可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正事。”她再次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到“商业夥伴”的安全界限内。

顾亦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这是她选择的方式，用洒脱和不在乎来维护自己最後的尊严。他如果表现得过于愧疚或认真，反而是对她的不尊重和伤害。

于是，他点了点头，语气也恢复了往常的沉稳：“沈总说得是。以後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两人之间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丶极其脆弱的“默契”：都将那一夜定义为“意外”，并同意将其封存，不再提及，维持表面的正常商业交往。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两人一前一後登上飞机，巧合的是，座位并不在一起。整个飞行过程中，他们没有再有任何交流。

飞机降落在深圳。出口处，两家的助理早已分别等候。

“顾总！”

“沈总！”

顾亦辰和沈星玥几乎同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对方。

“沈总，下次再见。”顾亦辰伸出手，语气客套。

“再见，顾总。保持联系。”沈星玥与他轻轻一握，笑容职业，指尖冰凉且一触即分。

然後，两人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汇入机场熙攘的人流，仿佛两条短暂的相交线，迅速分离，再无瓜葛。

……

夜深人静。

沈星玥回到自己空旷奢华的公寓，踢掉高跟鞋，甚至没有开灯，直接瘫倒在客厅巨大的沙发上。黑暗中，所有的僞装终于彻底崩塌。

白天的强颜欢笑丶故作洒脱，此刻被无边的寂静和孤独吞噬得干干净净。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最初是无声的滑落，继而变成压抑的啜泣，最终，她再也无法控制，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靠垫里，死死咬住自己的一只手腕，不让一丝哭声溢出，只有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那份寂静中的崩溃，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显绝望。

沉闷的哭声里充满了不舍丶委屈丶无奈和深深的无力感。

她舍不得那份短暂拥有的亲密和温暖，哪怕它源于酒精和混乱。

她委屈于自己如此珍视的东西，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交付出去了，却得不到对等的回应。

她无奈于自己骄傲一生，却偏偏爱上了心里早已装满别人的男人。

她无力于清楚地知道，无论她多麽优秀，多麽爱他，他们之间都因着那个北方的存在和彼此过于相似又要强的性格，而几乎不可能有真正的未来。

她无力于清楚地知道，从他看到那抹血迹後选择逃离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走向了不同的彼岸。她得到了他的愧疚，他的责任，却永远走不进那个被北方身影占据的心房。

这场她率先心动的战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她一个人的孤身奋战，和早已写好的败局。

她知道顾亦辰的抱歉是真的，那份愧疚或许还会持续很久。但她不需要愧疚。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这场痛哭，是她为自己尚未正式开始就已看到结局的爱情，举行的唯一一场，也是最後一场哀悼。

哭累了，她蜷缩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眼神空洞而疲惫。许久，她慢慢坐起身，擦干眼泪，走进浴室。

镜子里，她的眼睛红肿，但眼神却一点点重新变得冷冽和坚定。

结束了。或者说，从未真正开始过。

从此以後，她只是星辉贸易的沈总，他只是辰星科技的顾总。

仅此而已。

……

与此同时，顾亦辰也站在自己公寓的落地窗前，毫无睡意。沈星玥白天那双努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疲惫的眼睛，和那抹刺目的红，在他脑中反复交织。

他知道，他欠下了一笔沉重的情感债，或许永远无法偿还。而这份愧疚和牵绊，注定将成为他与沈星玥之间一道永久的丶无形的纽带，影响着他们未来所有的交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锚定北方。那份对苏晚晴的守护执念，在经历了这场迷失後，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如同被擦拭过的琉璃，剔透得不容一丝杂质。

他需要听到来自她的丶哪怕最微弱的回音，来校准自己生命的罗盘。

他拿起手机，翻到苏晚晴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是发去了一条极其平常的短信：“最近怎麽样？豆豆上幼儿园还习惯吗？有什麽需要帮忙的，一定跟我说。”

他需要听到来自她的丶哪怕最微弱的回音，来安定自己混乱的心绪，来再次确定自己所有奋斗的意义所在。

遥远的北方，苏晚晴收到短信时，正准备休息。看着屏幕上简短的问候，她想起两天前那个夜晚莫名的心慌，犹豫了一下，回复道：“都挺好的，豆豆很适应。谢谢关心，你工作也别太累。”

文字依旧客气而疏远，但这一次，她看着那条短信，心里那持续了两日丶无来由的惶惑，却像找到了重力的尘埃，倏然落定。

两条永无交集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因这无形引力的牵动，微微震颤，继续延伸向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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