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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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锦囊（第1页）

素锦囊

从结束的地方开始，从开始的地方结束。

我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心中如白茫的大地一样干净，只静静等待着梁让的剑挥斩而下……

然而，大军爆发出一阵躁动後，竟是安静了下来，似乎有谁走到了我身後，却是不再向前。反倒是妖怪们发出一浪高过一浪尖利的狂笑：“初景王死了！他死了！”“被采采杀死了！”“大义灭亲！采采是英雄！英雄采采！”他们欢呼着，蜂拥而上，开始疯狂抢夺我手中的东西，我牢牢抱着他，却抵不过发狂的妖群的蛮力——

他们向帝和的尸体扑咬而去，将他拽离我的怀抱，在苍白的雪地上拖出无数痕鲜红……

“啊！”突然，拖着帝和的三只妖怪被一道强力打中，惨叫一声，弹飞出去。“畜生！他可是我的！”紫衣的女人突然飞了过来，降落在帝和身边。“他整个人都是我的，无论是他的血，还是他的肉。”她阴笑着看向我。而我已没有丝毫力气再去理会她，只继续向那滩红色爬去，想离帝和再近一点。

尖锐的玉簪刺破他的喉咙，穿透骨肉，自颈後贯通，没有片刻犹豫。

玉簪杀伤仙人都可以，更何况是这具凡胎□□。他全身大小不一的伤口悉数裂开，鲜血不断喷涌而出，瞬间就被雪地吮吸尽了。

其实，他很高，我本应是刺不到的，但那时不知为何，他竟是跪了下来……

不知在雪上爬行了多久，我的四肢已冰凉到感觉不到寒冷。终于爬到了他身边，我伸手抱住了那张苍白的脸。躺在我怀里的人，双目紧闭，眉眼却是那样舒展，嘴角竟似乎尚留着一丝浅笑。

俯下身，我轻轻吻上那冰凉的唇，突然有许多话想对他说：“这一世，让我亲手杀了你。反正，你还有永生永世。这簪子，是你送我的，是仙物，是可以伤你的。伤了你，以解我心头之恨。不过，你再醒来後，永远不要再记得我了……因为，我也会把你忘记……”

没有人打扰我们。雪玄和辛青已有力气站起来，将阿骊扶到一边，妖怪们也不再上前，大军更是源源向後不断撤退而去。我紧紧抱着他，觉得自己的魂已经被寒风吹散成无数碎片，零落不知所踪，再也寻不完整。

“抱够了吗？磨叽完了我可要来收账了。”紫衣女人突然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我茫然地看向她，不明白是何意。却只见她手中的折扇再次打开，轻轻挥动着，随着那节奏，帝和的身体开始脱离我的怀抱，任凭我拼了命地拖拽，指甲嵌入他的皮肉里，又撕出数道血痕，也不能阻止他向半空浮去。

我跌坐在地，仰起头，只见鲜红高大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透明，具体的人形渐渐化作细小的颗粒，如烟如雾，晶莹透亮。那烟雾慢慢地向紫衣女人的衣袖飘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的袖中。

失了人形的支撑，簪子砸在雪地上，碎成粉齑，殷红了一片白雪。

她要把他接回天上去了，是吗？

他又要重新成为令天宫骄傲的战神天子了，是吗？

忽然，紫衣女人突然道：“这是什麽破烂玩意？”她皱着眉，从袖中掏出一个绯色的东西，夹在指尖看了看，“我可不需要这种东西！”说罢，她一把将那东西扔在我的膝前，“没用的东西还是留给你吧！”

我麻木地垂首，拾起那绯色的软物——是一个染了血的素色锦囊。

慢慢地解开缠绕的穗绳，锦囊里包裹的东西显露出来——是几根细长的青丝。我取出那青丝，仔细在手里揉拈着，揉着揉着，胸腔传来一阵由浅至深的剧痛……

我猛地站来，向身後的妖怪们吼道：“抓住梁让！”

闻言，离弦之箭般，辛青化龙冲了出去。大军早已远去，却也比不上龙的速度！很快，不断挣扎扭动着的男人被辛青抓到了我们眼前，跪坐在雪地上。

“说！”我朝他怒喝一声，“为何你们要撤军？！”

他坚毅地眼眸盯着我，一声不吭。

“说！你们为何要放弃攻山？”我一把抽出他腰间的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你说还是不说？！”

“军律在上，密令独有军中可知！沙场男儿，何惧生死！”他毫不畏惧地看向我，一脸坦荡。

“好，好好，好你个坚贞不屈的梁让！”我眯起眼睛盯着他，牢牢握紧手中的剑，厉声道：“辛青，请你读心！”梁让不解地看着我们。辛青走上前去，仔仔细细凝视着地上的男人。许久许久，都没有开口。

“怎样？难道也读不出来吗？”我焦虑地问道，可辛青却没有理会我。

又过了片刻，他突然垂下了头，喃喃道：“为什麽……怎麽会……怎麽居然……会是这样？”

“什麽会是这样？！”我一把扔了剑，用力抓住辛青的胳膊，让他说个明白。

他擡起头，那眼眸中居然隐约有泪，侧过头去不愿意看我。在我不断地催促下，他才缓缓开口：“金羽令……见令如见王，王死……令犹在……”听到他的声音，我的手僵了僵，“见持令者……不得攻打栖陆山，不得伤持令者分毫……”辛青读着读着，声音越来越沙哑，最後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觉得脑袋有点发蒙，什麽意思？什麽金羽令？哪来的金羽令？谁持着金羽令？

一旁缩在雪玄怀中颤栗已久的阿骊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抱住我，哭吼道——“为什麽？！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我脑子更蒙了。

她温暖柔软的手抚上我裸露在寒风中的背，指尖一点点描摹着那次烙铁之刑後留下的伤痕，低泣道——“金羽令……这就是金羽令。”阿骊的声音让我觉得脑海一片茫然。缓缓抽回手，她用刚才摸过我背部的指尖，用妖术在空中画着些什麽。随着她指尖的飞扬，那图案渐渐在飞雪中清晰起来——是一只腾空欲飞的太阳神鸟！

这图案，我是见过的——在甘渊边，在景阡宫的大门上……凝着那神鸟，我只觉得心下一阵恍惚，好似没了支撑。

阿骊一把搀住我，仍是在低泣着：“他的那柄剑口，根本就都没有开锋……”

心中的恍惚犹如海潮般扩散开去，淹没了我所有的思绪。

突然，雪地上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还未等看清，她便是扑跪在我们面前——

“娘娘！莫杀我夫君！恳求娘娘和各位仙尊放过我夫君！”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我愕然不已：“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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