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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心里开始把祝缨当成“自己人”来看了,上京路上那些若即若离便都不见了。
金良见了祝缨,先在她肩上捶了一拳:“好小子!够朋友!”
祝缨笑笑,将甘泽拉到一边,把银子还给了他,说:“知道你的心意,我家里虽然才上京正是花钱的时候,然而不是这个事儿。事情是我自己要办的,并不是你请托我的。你给我些酒肉料子,我接了是交情,再给钱,就太见外,交情就没了。”
甘泽只得收回了银子,说:“三郎,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有事,只管招呼。请!”
那边,张仙姑和祝大也被请了上座,张仙姑有金大娘子、甘泽母亲等人陪着,头回吃席坐着这么高,心里美滋滋的。目光四下一张望,又叹息:这些年轻后生,都配不上我家老三。
祝大也乐呵呵的,跟甘老爹一道吃酒,说:“在外头混日子,就是得讲个义气么。”
张仙姑那头,很关切曹家女儿有没有安葬:“孩子发送了么?经念了没有?多烧些纸人纸钱元宝,下头可不能亏着了孩子。”
甘泽的母亲叹道:“哪能再叫她受苦呢?多亏了三郎,孩子如今回了家里,她爹娘一琢磨,一个孤魂野鬼怕在下头受欺负,又给她说了一门亲。男家是金大娘子知道的……”
金大娘子道:“是我给搭的话。我娘家的邻居,李家的一个儿子年纪轻轻地走了,爹娘怕他走得不安,要结个阴亲。也是一样的下聘,迁坟合葬,孩子在下头也好有个伴儿。”
张仙姑道:“李家孩子性情怎么样?多给扎些纸人,要健壮仆人的样子,小两口吵嘴了也不吃亏。”
说得金大娘子不由笑了一声:“您放心,都妥贴着呢。”
这一席吃得倒痛快,金良还许诺祝缨:“答应你的,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我家里还有些家什,什么弓矢刀兵,想练,到我那里去取。等我回来了,也教你。”
祝缨道:“我可记下了。”
“你当然记下啦,”金良没好气地说,“你这不就记着路上的话,现在还拿来挤兑我么?”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甘泽等人只管自己喝酒、又互相劝,无人劝祝缨喝酒,甘老爹不明就里,觉得甘泽这样不礼貌,才站起来端了酒对祝缨道:“三郎,多谢。”要给祝缨倒酒。吓得一桌子的人都来拦:“使不得!他不能喝的!喝了要出人命的!”
一番解释下来,甘老爹也笑了:“三郎看什么都明白,真是个做官的好料子啊!”自己喝了酒,亮一亮杯底。又说祝大的后面还有儿子的福享。
说到官儿,就说到王云鹤,真是个明白的好官,没有和稀泥,又说便宜陈家后生了。陆超低声道:“他要去哪儿?咱们寻几个人,路上一拦……”
金良喝道:“你又吃多了酒胡吣!这也是能明说出来的?!”
甘泽也说:“不敢不敢,我现跟在七郎身边,仿佛听说,圣上对近年来底下的一些事很是恼怒,要正一正风气。”
金良不太放心祝缨,说:“你学东西快,可不能学陆二说的这些歪主意。”
祝缨道:“好。”
金良心里还不安,说:“陆二的话你已经入了耳了,你得给我说明白,你不打歪主意。”
祝缨摆摆手:“我能有什么主意?天天翻旧案累得像条死狗。各人得各人的报应。”
甘泽顿时放心,他很信任祝缨的本事,听这口气,必是有什么计较。
金良心道:等我留意这姓陈的下场就是了。实在不行,我须得报给七郎知道。
…………——
祝缨一家吃了一席,张仙姑内心欢喜,不为吃了顿好饭,为的是女儿在京城一个小圈子里也算是有些脸面了。
甘家又雇了车送她一家三口回家,到了门口下了车,祝缨摸钥匙开门,张仙姑摩着肚子说:“哎哟,吃太饱了,咦!我这衣裳怎么这么紧了?我胖了吗?!!!”
可不是胖了!衣服做的时候会放一点余量,但张仙姑节俭惯了,也没做得太宽大,这一点余量经这数月好吃好喝好休息,已然被填满了。张仙姑再一看丈夫,也胖了,再看女儿,倒是没胖,可她长高了!
一家三口又得做新衣了!
张仙姑心里算着积蓄,拴上门之后就愁了:可怎么办?我跟老头子能穿布的,老三得穿个绢绸的。甘大郎送了些绸缎倒能用上,又有些朝廷发给官员的衣料可用,自己缝制手艺恐怕不好,得请裁缝才能缝制得体面些,又是一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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