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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仙宗废弃矿洞的霉斑爬上第八道砖缝时,苏日终于啃完了最后一块掺着庚金碎屑的黑饼。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任由舌面被金属碎屑割出细口——这是锻骨期必须承受的「金蚀之痛」,用含有太初庚金的食物强行淬炼内脏。钱不亏蹲在洞口望风,胖子怀里的凌仙露坛子早已见底,坛底残留的酒液结晶,是他们半个月来唯一的「补品」。
「日哥,青鸿宗的补给队又被凌霄宗截了。」钱不亏的声音带着哭腔,「莫长老说说下次送药至少要等三个月。」洞外传来远处的爆炸声,那是钟奴舰队在轰炸苍梧城边缘。苏日没有抬头,继续用钝刀刮着石壁上的庚金矿粉——这是他今早现的新办法:将矿粉混着苔藓煮成糊状,勉强替代凌仙露的淬体效果。
锻骨篇第一重「洗髓伐骨」已进行了四十六日。苏日的右小臂缠着渗血的布条,三天前他为了测试骨骼强度,硬接了钱不亏全力挥出的木棍,结果桡骨当场断裂。此刻断骨处传来蚁噬般的痒痛,他知道,这是混沌气与庚金终于开始修复骨骼的征兆。「把灯凑近点。」他朝云瑶伸出手,少女眼底布满血丝,举起琉璃灯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结痂的手臂——那是她用自己的灵根为苏日疏导庚金时留下的灼伤。
矿洞深处的庚金泉早已干涸,苏日不得不改用最原始的「石磨法」:将拳头大小的庚金矿石放在石臼中捣碎,用捣出的矿粉敷在需要淬炼的部位。每敷一次,皮肤就会溃烂一次,露出底下泛着银光的新肉。云瑶看着他后颈新长出的金鳞状皮肤,声音颤:「这已经是第七次溃烂了,再这么下去,你的血肉会被庚金彻底同化!」
「同化就同化。」苏日咧开嘴,露出满口被矿粉染成金色的牙齿,「无灵根者本就没有灵根护体,与其想着保留凡躯,不如把自己炼成兵器。」
真正的危机出现在第五十三日。苏日在捣碎第十块庚金矿石时,突然感觉心脏剧痛——那是混沌气与庚金冲突加剧的征兆。他踉跄着扶住石壁,却触了隐藏的矿脉陷阱,无数庚金细针从头顶射下。云瑶尖叫着扑过来,用琉璃灯组成屏障,自己的后背却被细针划出数十道血痕。
「为什么要救我?」苏日咬着牙拔出刺入左肩的细针,鲜血滴在庚金矿粉上,竟冒出蓝色火花。「因为你是唯一能劈开钟魂的人。」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我不想再看到无灵根者像我师兄那样,被炼成尸婴。」
这句话如重锤敲在苏日心上。他想起开灵堂那个总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少年,想起他被尸婴夺舍前绝望的眼神。握紧手中的庚金碎块,苏日突然福至心灵——既然灵根是枷锁,那他就把枷锁锻成利剑。他将碎块按在心脏部位,任由庚金刺入血肉,同时运转锻骨篇心法,竟感觉混沌气顺着伤口逆势而上,将细针上的钟魂之力转化为淬炼的动力。
「原来如此」他低吟着扯下渗血的布条,露出胸口狰狞的伤口,「痛苦不是阻碍,而是路标。」云瑶看着伤口处泛起的金色光晕,突然想起在书里的「肉身成道」传说:「日哥,你该不会想用钟魂之力反哺锻骨?」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日开始刻意引导钟魂之力入体。每次苍梧城方向传来战斗声,他就运转心法吸收空中游离的钟魂气息,将其与庚金混合,形成独特的淬炼力量。这种近乎自杀的修炼方式让他的皮肤不断剥落重生,每次蜕皮后,新生的肌肤下都能看到更密集的金纹。
炼脉篇的开启伴随着第一场大雪。苏日站在矿洞口,望着远处青鸿宗飞舟留下的尾光,手中攥着莫离长老冒死送来的半瓶凌仙露。钱不亏蹲在旁边,正在用兽骨研磨从尸河捡来的腐木——那是唐伯笔记中「以毒攻毒」炼脉法的主材。
「炼脉如浚河,先堵后疏。」苏日想起炼丹理论中,将凌仙露与腐木汁混合,仰头灌下。剧痛从丹田炸开,他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经脉里啃噬,却强行运转锻骨篇的心法,用金纹锁住要害穴位。云瑶在一旁泪如雨下,却不敢打断——她知道,这是无灵根者唯一的炼脉之路。
三个月后,当苏日终于在识海凝聚出第一丝混沌灵根,矿洞的石壁上已刻满了三百六十五道刀痕。他望着掌心跳动的金色光点,想起这三个月来的每一次濒死突破:用钟魂之力炸开闭塞的经脉,用庚金碎块强行拓宽灵脉,甚至在钱不亏的帮助下,用凌仙露和尸河腐水进行「冰火淬脉」。这些在传统修士看来不可理喻的手段,却让他这个无灵根者,硬生生在凡躯中开辟出混沌气的通路。
淬魂篇的试炼在冬至那夜悄然降临。苏日刚进入冥想,就被拉入识海深处的黑暗空间。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响:「无灵根者,永为矿奴!」「混沌载体,不过是古神的弃子!」他看见凌仙宗被屠的那日,看见林佳被拖入北境的血云,看见钱不亏抱着酒坛死在钟魂手下。这些幻象如利刃般切割着他的意志,直到他肩扛扁担的虚影在识海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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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古神的载体,」苏日在黑暗中怒吼,扁担虚影挥出,「我是苏日,是要用这根扁担挑碎所有不公的凡人!」黑暗应声而碎,识海中浮现出扁担星图,每颗星子都刻着一个无灵根者的名字。当最后一颗星子亮起,苏日睁开眼,现云瑶和钱不亏正紧张地看着他,而他的眼角,竟渗出了金色的血泪——那是淬魂成功的标志。
苍梧城的警报响起时,苏日正在矿洞外练习新创的「锻骨五式」。他看着自己布满金纹的手臂,感受着体内如岩浆般流动的混沌气,忽然想起那句话:「修仙路漫漫,吾当上下而求索。」此刻的他,终于明白,所谓修仙,对无灵根者而言,就是用血肉之躯在荆棘路上踏出血路的过程。
铸钟使的黑色光柱袭来时,苏日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力量的蜕变。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硬接,而是侧身避开,用扁担引导光柱撞向山壁。在剧烈的爆炸中,他看见自己映在烟尘中的影子——那影子不再是单薄的少年,而是肩扛扁担、浑身浴血的战士。
「锻骨期已成」苏日低声自语,握紧扁担冲向敌群。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前方的路还很长,很苦,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每一分力量,都来自数百个日夜的血泪,来自对「无灵根者也能顶天立地」的坚信。
矿洞深处,古神玉简的空白处,终于浮现出一行血字:「凡躯即道基,苦厄铸仙骨。」这是对所有在黑暗中挣扎的无灵根者的慰藉,也是苏日即将踏上的,更艰难、更辉煌的逆命之路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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