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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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锈蚀回响（第1页）

离开信号塔半日，脚下的岩层渐渐被细碎的沙砾取代，风里的铁锈味却越来越浓。我背着江驰，每走一步都觉得鞋底像粘了铅，昨夜没合眼的疲惫在四肢百骸里蔓延，唯有掌心的深蓝烙印偶尔传来的微弱暖意，勉强撑着意识不模糊。

“先歇会儿吧。”林笑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难掩的沙哑，他指着前方一块半埋在沙里的断墙——看墙体上斑驳的旧时代涂鸦，这里大概是某个废弃村落的遗迹。我们扶着断墙坐下，刚把江驰轻轻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张茜就从背包里掏出最后半瓶水，倒了几滴在江驰干裂的嘴唇上，剩下的则小心翼翼地分给我们三人，每人只能抿一口，湿润一下冒烟的喉咙。

江驰还没醒，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晶化的左臂安静地搭在身侧，那些裂纹里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紫芒，不像白天在信号塔附近时那么刺眼，倒更像濒死的萤火，微弱却执着。我蹲在他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晶化的皮肤，冰凉的触感里竟藏着一丝极细的脉动，和我掌心烙印的频率隐隐相合，这奇异的联系让我心里莫名一紧。

“你们看这个。”林笑突然指着断墙的角落，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划痕边缘还沾着黑色的黏液——和信号塔下那些黑色藤蔓分泌的东西一模一样。张茜瞬间绷紧了神经，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匕：“它们追来了？”我摇了摇头，仔细检查着划痕，现划痕的方向是朝着村落深处，而且痕迹很新，像是刚留下没多久，“不是追我们，更像是…在逃离什么。”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地面微微震颤，沙砾簌簌往下掉。我们立刻站起身，朝着轰鸣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西北方的天空下，一团黑色的烟雾正在快扩散，那方向，正是我们逃离的死亡小镇。

“是‘家园’的人？”张茜的声音带着疑惑，她从背包里翻出旧时代的望远镜，对准烟雾的方向看了几秒，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不是…是那些藤蔓！好多藤蔓，正在往小镇的方向蔓延！”

我一把拿过望远镜，镜头里的景象让我心脏骤停——成片的黑色藤蔓像潮水般从地底涌出，缠绕着废弃的建筑，朝着小镇的方向蠕动，而藤蔓的顶端，隐约能看到“家园”的无人机在低空盘旋，出急促的警报声，却不敢靠近，只能徒劳地朝着藤蔓喷洒某种液体，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藤蔓依旧疯狂地向前推进。

“它们在进攻小镇？”林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白天在信号塔下，那些藤蔓明明害怕金属撞击的声音，此刻却变得如此凶猛。我突然想起笔记里的话——“它们从地底来，以源能为食”，难道“家园”的小镇里，有吸引它们的源能？

就在这时，江驰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晶化左臂上的紫芒瞬间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耀眼，甚至在地面上投下淡淡的紫色光晕。他喉咙里出痛苦的呜咽，双手无意识地蜷缩，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我立刻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却现自己掌心的烙印突然变得滚烫，脑海里那些破碎的规则碎片开始疯狂震颤，一段模糊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漆黑的地底，巨大的晶核悬浮在中央，无数黑色藤蔓从晶核上延伸而出，缠绕着一具具旧时代的骸骨，而晶核的表面，刻着和江驰左臂晶化纹路一模一样的图案，紫色的光芒在晶核内部流动，像沉睡的心脏在跳动。

“啊！”我猛地回过神，头痛欲裂，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林笑扶住我的胳膊，满脸担忧：“怎么了？”我指着江驰的左臂，声音颤：“那些藤蔓的源头…在地底有个晶核，和江驰的晶化是同一个东西！‘家园’的小镇，可能就在晶核的正上方！”

这个猜测让我们浑身冷。如果“家园”的小镇建在晶核上方，那么那些藤蔓进攻小镇，根本不是为了攻击“家园”的人，而是为了回到晶核的身边。而江驰的晶化，恐怕就是晶核的“碎片”，所以他才会和藤蔓、和地底的晶核产生联系。

就在这时，江驰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里泛着淡淡的紫芒，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着。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晶化的左臂用力撑着地面，指尖的紫芒越来越亮。“江驰！”林笑惊喜地喊他的名字，想要扶他，却被江驰猛地推开——他的力气变得极大，林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断墙上。

江驰没有理会我们，只是朝着小镇的方向走去，步伐僵硬却坚定，晶化的左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我们立刻跟上去，想要拉住他，却现他的身体周围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根本靠近不了。

“他被晶核控制了！”张茜急得声音颤，“必须阻止他，不然他会走到藤蔓堆里去的！”我想起白天用金属撞击声逼退藤蔓的事，立刻掏出军用匕，朝着身边的断墙狠狠砍去——“当！”清脆的金属声在空旷的村落里回荡，尖锐的频率让空气都微微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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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驰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停住，瞳孔里的紫芒淡了几分，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转过头，看着我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不出声音，只是晶化的左臂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抗拒着某种力量。

我立刻又砍了一刀断墙，声音更响：“江驰！清醒点！别被控制了！”林笑也捡起一块金属碎片，用力敲打着断墙，张茜则跑到江驰身边，试图拉住他的胳膊。这一次，江驰没有推开她，只是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瞳孔里的紫芒忽明忽暗，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抗争。

就在这时，远处的轰鸣突然变得更加剧烈，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强，我们甚至能看到黑色的藤蔓已经蔓延到了村落的边缘，那些藤蔓的顶端，竟分裂出了类似眼睛的结构，死死地盯着江驰，像是在渴望着什么。

“来不及了！”我一把拉起江驰，将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先离开这里！”林笑和张茜立刻跟上，我们扶着江驰，朝着村落深处的废弃房屋跑去——那里有相对封闭的空间，或许能暂时挡住藤蔓的追击。

刚跑进一间屋顶塌陷的房屋，身后就传来“嘶嘶”的声响，我们回头一看，几根黑色的藤蔓已经追了进来，触须上的尖刺闪着寒光。我立刻举起匕，朝着藤蔓砍去，刀刃砍在藤蔓上，出“噗”的一声闷响，黑色的黏液溅了一地，藤蔓却没有被砍断，反而更加疯狂地朝着我们扑来。

“用金属声！”张茜突然喊道，她捡起地上的金属罐，用力砸向旁边的铁床架——“哐当！”刺耳的碰撞声响起，追来的藤蔓瞬间停下，触须微微颤抖，开始缓慢地后退。我们抓住这个机会，扶着江驰朝着房屋的后门跑去，刚跑出后门，就现前方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黑色的藤蔓正从缝隙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往这边！”林笑突然指着右侧一道狭窄的通道，那是两栋房屋之间的夹缝，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我们立刻扶着江驰钻进夹缝，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房屋倒塌的巨响——追来的藤蔓已经摧毁了我们刚才藏身的房屋，若再慢一步，我们恐怕已经被藤蔓缠绕。

夹缝里漆黑一片，只能靠着头顶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辨认方向。我们扶着江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脚下的沙砾时不时会掉进夹缝底部的黑暗里，听不到落地的声音。江驰的意识渐渐清醒了些，他靠在我的身上，气息微弱：“晶核…在小镇地下…它们要带我回去…融合…”

“什么融合？”我立刻追问，这可能是解开秘密的关键。江驰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口带着紫色血丝的痰，晶化左臂上的紫芒瞬间黯淡下去，他的身体一软，再次昏了过去。

我们不敢停留，只能继续扶着他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夹缝终于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沙地——而沙地的尽头，是一座高耸的悬崖，悬崖下云雾缭绕，看不到底。

“完了…是死路。”张茜的声音带着绝望，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夹缝，黑色的藤蔓已经追了过来，触须已经伸出了夹缝口。我握紧了匕，心里却没有放弃——笔记里说过，“它们害怕某种频率的声音”，除了金属撞击声，会不会还有其他声音？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江驰晶化左臂的紫芒，想起地底晶核的脉动，想起我掌心的烙印——它们的频率是相通的。我立刻蹲下身，将掌心的烙印贴在江驰晶化的左臂上，集中精神，试图将烙印的频率传递给江驰。

瞬间，一股滚烫的能量从掌心涌入江驰的手臂，江驰晶化的左臂突然亮起耀眼的紫芒，那些裂纹里的紫芒不再是零星闪烁，而是像河流般奔腾起来，甚至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紫色的光纹，朝着追来的藤蔓延伸而去。

“嘶——”紫色光纹碰到藤蔓的瞬间，藤蔓出刺耳的尖叫，触须迅萎缩，黑色的黏液像融化的沥青般滴落，很快就化为一滩黑水，消失在沙地里。剩下的藤蔓见状，再也不敢靠近，纷纷缩回了夹缝里，只留下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我们都愣住了，看着江驰手臂上的紫芒，又看了看消失的藤蔓，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张茜才颤声说道：“他的晶化…能克制那些藤蔓？”我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江驰的晶化，或许不是晶核的“碎片”，而是克制晶核的“钥匙”。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轰鸣声——是“家园”的直升机！我们抬头望去，只见三架直升机正朝着我们的方向飞来，机身侧面印着“家园”的标志，机翼下挂载的导弹清晰可见。

“是冲着我们来的！”林笑的声音瞬间绷紧，他立刻扶着江驰躲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我们也跟着躲了过去，屏住呼吸，看着直升机越来越近。

直升机在我们上方盘旋了一圈，没有立刻开火，而是放下了一个扩音器，里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江驰在你们手里吧？把他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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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徐嘉的声音！我心里一沉，没想到“家园”的人竟然追得这么快，而且目标明确，就是江驰。张茜紧紧握着匕，眼神坚定：“不能把江驰交给他们！他们肯定想利用江驰控制晶核！”

我从岩石后探出头，朝着直升机大喊：“徐嘉！你到底想干什么？晶核和藤蔓的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扩音器里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徐嘉冷笑的声音：“既然你们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们。江驰是唯一能和晶核沟通的人，只要控制了他，我就能控制晶核，控制那些藤蔓，到时候，整个荒野都是‘家园’的！”

“你疯了！”林笑愤怒地喊道，“那些藤蔓根本控制不了，它们会毁掉一切的！”徐嘉的声音变得更加疯狂：“毁掉？只要能让‘家园’成为荒野的主宰，毁掉一些东西又算什么？你们再不交人，我就下令开火了！”

直升机的机翼开始加旋转，沙砾被卷起，打在脸上生疼。我看着昏迷的江驰，又看了看悬崖下的云雾，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我转头对林笑和张茜说：“你们带着江驰从悬崖下去，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张茜立刻反对，“你一个人怎么拖得住？要走一起走！”我摇了摇头，指了指掌心的烙印：“我和江驰的烙印能产生联系，我能暂时引开直升机，你们快找机会下去，悬崖下的云雾里肯定有生路——笔记里提过，旧时代的人在悬崖下建过避难所。”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我突然从岩石后冲了出去，朝着远离悬崖的方向跑去，同时掏出匕，用力砍向身边的金属碎片——“当！”清脆的声音响起，直升机果然立刻朝着我追来，扩音器里传来徐嘉愤怒的吼声：“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林笑和张茜已经扶着江驰，朝着悬崖边的一条隐蔽小路跑去——那是我刚才在岩石后现的，一条几乎被沙掩盖的旧时代石阶，通往悬崖下的云雾。我心里一松，加快了脚步，朝着村落的方向跑去，身后的直升机紧紧跟着，导弹的锁定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死亡的阴影越来越近。

但我不能停。只要能让江驰他们安全离开，只要能阻止徐嘉的疯狂计划，就算死在这里，也值得。

风里的铁锈味越来越浓，远处藤蔓的轰鸣还在继续，而我的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因为我知道，江驰他们还在往前走，朝着南方的未知，朝着可能存在的希望，继续挣扎求生。而我，会在这里，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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