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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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母子的方程式（第1页）

那条来自陆司辰母亲的短信预览，像一道强光，瞬间照亮了林微漾认知里的某个盲区。她飞快地移开视线，心跳如擂鼓，脸颊烫得厉害。

他……连这种私密的、关于他们之间互动的事情，都会和他妈妈讨论吗？还用着“模型修正”这样的术语？这完全出了她对正常母子关系的理解范畴。

一种混合着羞窘、好奇和一丝莫名被窥探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但纸页上的字迹却仿佛都变成了跳动的乱码。

对面，陆司辰似乎睡得很沉，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陆司辰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刚才睡着了的事实。他立刻坐直身体，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林微漾。

林微漾正“专注”地看着书，感受到他的视线，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微微一笑：“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她的语气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司辰仔细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嗯，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不客气。”林微漾合上书，“那……报告还要看吗？如果你还不舒服，我们可以改天。”

“不用，我可以。”陆司辰重新打开电脑，动作恢复了平日的利落，只是耳根还带着点病后的微红。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高效地完成了报告的最后确认。过程中，陆司辰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只是在她提出修改意见时简洁地回应“好”或“可以”，目光偶尔会快地从她脸上掠过，又迅移开，像是在确认什么参数。

林微漾也尽量表现得一切如常，但那条短信的内容，却像背景程序一样在她脑海里持续运行着。她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陆司辰和他母亲对话时会是什么样子？也会用这种冷静的、分析式的语气吗？

工作结束，两人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走到楼下，陆司辰停下脚步，看向林微漾，神情是少有的郑重：“今天，非常感谢。”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林微漾摆摆手，“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陆司辰却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不只是药。还有……之前讨论时，我的态度。”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里带着一种清晰的自我审视，“我意识到，我的交互模式存在系统性的兼容问题。这不仅仅适用于你，也适用于……其他非物理领域的协作。”

林微漾看着他如此严肃地剖析自己，心里那点因为短信而产生的异样感，渐渐被一种更深的理解所取代。她忽然明白了，他那种近乎偏执的严谨和笨拙，或许并非天生冷漠，而是源于某种独特的成长环境和思维训练。他甚至会将人际交往中的摩擦，归结为“系统性兼容问题”。

这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模式，”她轻声说，目光温和，“重要的是愿意去理解和调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陆司辰看着她，眼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有星光在其中流转。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做了一个让林微漾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拿出手机，解锁，手指在屏幕上快操作了几下，然后递到了她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微信聊天界面。联系人的备注是「妈妈」。最新的一条消息，赫然就是林微漾之前无意中瞥见的那条：

妈妈：司辰，和那个心理学系的女孩进展怎么样？你上次说的‘模型修正’有成效吗？妈妈很好奇……

而更让林微漾瞳孔微缩的是陆司辰刚刚回复过去的内容——

我：修正过程遇到预期外变量（感冒烧），但获得了正向干预（药物及休息）。观测目标表现出高容忍度与支持性。初步判断，新交互协议可能有效。另：她似乎对‘模型’相关讨论表现出敏感反应。

林微漾彻底愣住了。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司辰。

他就这样……直接把和母亲的私密对话，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她看？还用这种……写实验报告一样的语气描述她？

陆司辰迎着她震惊的目光，表情依旧是那种纯粹的认真，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的意味：“我认为，基于信息透明原则，你有权知悉相关讨论内容。这有助于减少误解，优化互动效率。”

林微漾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生气吗？好像谈不上，因为他显然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可能觉得这是在表达最高级别的“诚实”与“尊重”。好笑吗？这种情况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她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眼睛，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这个人……真是……

她没有去看他手机屏幕上更多的历史消息，只是轻轻将他的手机推了回去，语气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你……以后这种事情，不用给我看的。”

陆司辰接过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不太理解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在他看来，信息透明是解决问题的最优途径。

“为什么？”他直接问了出来，“隐瞒信息会导致模型偏差。”

林微漾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晚风吹拂着她的丝，夕阳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因为……”她想了想，试图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有些变量，不需要完全公开量化。保留一点未知……或许更有利于系统的长期稳定运行？”

她用了他的语言。

陆司辰怔住了，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全力运算这个全新的、带有哲学意味的“定理”。

看着他陷入沉思的侧脸，林微漾心里那个关于他母亲的疑问，似乎也有了模糊的答案。她正想转身离开，陆司辰却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问出了一个让林微漾心跳骤停的问题：

“那么，基于目前有限的公开变量，我是否可以提出一个优化请求——下周，除了提交报告，我们是否可以增加一次非学术目的的单独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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