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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烬!”皇帝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冲过去,看到琴弦竟泛着冷冽的金属光——那根本不是寻常丝弦,是掺了玄铁碎末的特制弦,锋利得能割开皮肉。
殷无烬的瞳孔里映着皇帝扭曲的脸,他却笑得更欢了,甚至故意让指尖在琴弦上用力一压,血珠顿时涌得更凶,顺着弦滴落在皇帝的龙靴上。
他歪头,语气天真得可怖。
“父皇您听,儿臣弹得好不好?我听人说,弹琴要用心,指尖破了才记得住调子呢。”
皇帝的手悬在半空,想抓他又怕碰疼了他,心口像是被巨石碾过,疼得眼前黑。
他想起轻容临终前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里面有怨,有痛,更多的是绝望。
本以为尽可能地把无烬护在羽翼下,不让对方触碰到那些朝臣的利益就能守好,却忘了这孩子骨子里的狠绝。
“够了!停下……快停下!”皇帝的声音嘶哑,眼眶红得吓人,“那弦是你换的,故意的是不是?”
殷无烬抬手在他的目光下晃了晃,笑得又疯又野:“故意又如何?父皇不是爱看儿臣弹琴吗?母妃的曲子,总得带点‘诚意’才好。”
他又凑近一步,“您看这血,红不红?像不像当年……”
“住口!”皇帝猛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看着亭中那片狼藉,看着殷无烬眼底那抹“你终于痛了”的快意,忽然明白了。
这孩子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软肋,知道他的愧疚,所以用最残忍的方式,逼着他撕开旧疤,也逼着他松口。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停下……只要你好好的……”
殷无烬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不强求什么,真的。”
“只需让断风涯和我的人对决一场,要是输了,他就让贤。”
他轻轻抚摸着琴上的血痕,道:“父皇同意,儿臣就能活下去,就能继续给您弹《兰若赋》,若不然……这琴,这曲,还有儿臣这条命,就都断在这里好不好?”
皇帝看着他眼底那抹疯狂,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喉间涌上腥甜,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廊柱才站稳,眼前阵阵黑。
轻容临终的脸,无烬染血的手,交织成一张网,勒得他快要窒息。
“……准。”一个字,碎在风里,带着痛苦和妥协。
殷无烬望着父皇几乎要倒下的背影,缓缓垂下眼帘,伤口还在淌血,可他却觉得畅快。
他轻轻拨了下琴弦,一声嘶哑的琴音划破暮色,像在奏响序曲。
痛吗?痛才好。
父皇不再是父皇,只是可被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既然摧信敢为他不惜代价去争,那他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最快达成目的不是吗?
“父皇,结果怎样皆可。”
“但要是那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我的指节一根根掰下来,做成风铃挂在您的寝殿前,日日夜夜为您奏乐,哈哈哈哈......”
他笑着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堪堪从那种情绪中挣脱出来,抬头望向空中某一处,声音尽是疲惫。
“你也......听到了吧。”
“就当是,朕在求你。”
可片刻后,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骤然划至的剑锋,亮光刺目,将一边亭角狠狠折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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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o章为臣2o
宫灯的光斜斜切过染血的袍角。
寝殿的门“砰”地撞上,殷无烬背抵着墙滑坐下去,方才在父皇面前那股子疯劲散得干净,只剩下心底莫名的慌。
他着急去解腰带,要将那身沾了血的月白常服脱下,又扯又拽,终于让外衣滑落在地。
“罪证”被藏好,他随后想去够床尾叠好的墨色锦袍,手腕一抬,指腹的血便蹭在了锦袍的襟角上。
他忙起身去寻奁里的金疮药,手肘却撞到案台出闷响。
“殿下是在找什么?”
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殷无烬的身体骤然僵住,下意识地将双手往身后藏,从未像现在这般无措过。
他知道伤在这样显眼的位置很难不被现,没指望真的能瞒过去,一时间却还是不敢面对。
可还未等他将人拒之门外,摧信已然迅破门而入,那道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
殷无烬连呼吸都快要屏住了。
而摧信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手阖上门,朝他抬步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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