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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八村最好的稳婆离高坪村还隔着一个村子,招娣婶年纪大了跑不动,只能听郁屏的先把淼淼叫回来。
淼淼闻讯没有立时回家,而是一个劲儿的往海生家跑,襄哥儿两口子听说后三人兵分三路,淼淼去请稳婆,海生去县里找封季同,襄哥儿则去封家照看郁屏。
招娣婶去暖棚喊了淼淼后立时回到封家,不多时襄哥儿也来了。
襄哥儿没两月也要生,自己没得经验何谈照顾郁屏,好在招娣婶还稳得住,她让襄哥儿找人把刘香兰叫过来,说是这生孩子亲娘在跟前心能踏实不少。
于是襄哥儿又去了菊香婶家,拜托凉根走一趟。
凉根心实,听闻是生孩子的大事,一刻不敢耽误的跑了起来。
菊香婶一道过来封家帮忙,事先把水倒进锅里烧着,就怕一会儿手忙脚乱的来不及。
两个婶子铺床的铺床,烧水的烧水,里里外外的跑来跑去,郁屏忍痛看着,却迟迟等不来马蹄声,仿佛时间卡在了原地。
海生瘸着腿在通往县城的路上跑着,一刻不赶停歇,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县衙门口。
好巧不巧,赶上封季同去邻镇办差,海生直接扑了个空,只能留下话无功而返。
淼淼这边已经叫来了稳婆,稳婆正是发福的年纪,跑起路来像装满水挑在肩上的木桶,晃晃荡荡没个重心。
淼淼急的满头满脸的汗,请人的这一路他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娘亲生泱儿时的场景,那是一场血淋淋的生死诀别,这段记忆鲜活的烙印在他年幼的脑海里。
恐惧感紧密的涌入胸口,淼淼慌乱的催促着:“婆婆我求你再快点……”
“这孩子,头胎哪儿那么快,且有得等呢!”
淼淼跑两步停两步,心急如焚的想回家看郁屏,可又怕稳婆跟丢了,两只脚来回踩着地,就是不肯停一下。
眼瞅着天都要黑了,稳婆这才跟着淼淼走到封家,这时郁屏已经被菊香婶她们扶到了床上。
淼淼一到家便直奔西后屋:“屏哥,屏哥,你怎么样了。”
郁屏的肚子一阵阵的疼,他心里比谁都害怕,可在小的面前却又隐忍不发,方才还紧张的揉做一团的五官在看到淼淼后又勉强舒展开。
“不用担心,我挺好的。”
“大哥呢,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说起封季同,郁屏的心猛得抽了下,那份期盼悬在心里始终不能落地,他向来依赖惯了他,如今这紧要关头他不在身边,心里慌乱不说,那一身软弱也无处可卸。
“这一头汗的,淼淼你先去喝口水,别着急。”
稳婆这时也进了屋,他一面查看郁屏的肚子一面朝外喊道:“那剪子盆面巾什么的都先拿热水煮煮,窗户门都要闭严实了,再去生个炉子过来,娃娃的衣服和包被都找出来,别一会儿手忙脚乱的……”
稳婆说着说着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来,先解开外头这件衣服,我再摸摸看。”
郁屏照做的同时一直盯着稳婆的脸,他语气略有些紧张的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嘛?”
稳婆没忙着回答,手中的力道比方才重了几分,她沿着肚脐外围摸了一圈,最后手在腰侧停下。
郁屏的腰被摁得生疼,这才忍不住闷哼一声。
稳婆摸了半天终于停手:“没多大事儿,你先好好躺着,离生还有些时辰,我先出去看看。”
稳婆说着就离开了屋子,前脚出门后脚就冲淼淼说:“来,你出来跟着一块帮忙。”
淼淼一出来,稳婆就变了脸色。
她表情凝重的拉着淼淼到了院子,然后急切道:“你家主事儿的人呢,赶紧找回来,哥儿胎位横着怕是不好生。”
先前给郁屏诊脉的大夫推算月底临盆,封季同也算着日子一早安排好,中旬开始休沐,在家等着孩子出世。
可谁知提前了近二十天。
当他从临镇回来时,衙门的人立时把海生的话转告给他,封季同闻言脸色瞬变,连马都没下就直奔高坪村。
渭水县有马的人家并不多,淼淼跑着来县里找大夫,半道听见马蹄声,于是不管不顾的跑到路中间,张着双臂将马拦停。
好在被他猜中,迎面赶来的正是自家大哥。
封季同狠狠勒住马绳:“你怎么来了?”
淼淼已经哭了一路,见到大哥他勉强收住哭声:“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屏哥不好了。”
封季同闻言一个颤栗过身,险些从马上摔下。
“稳婆说胎位不正,让我去县里长生堂找那个会扎针的大夫。”
淼淼跑了一下午已经有些跑不动了,如今看见大哥,整个人都垮了劲儿。
封季同会意,即刻调转马头同淼淼说道:“我这就去找大夫,你先回去。”
说完又狠夹马肚,只一瞬便飞驰出老远。
长生堂的大夫只在白天坐诊,封季同请到他还费了些功夫,老人家惧怕高头大马,僵持半天都不肯上去。
封季同急得没有半分耐心,强行将大夫拽上马,回去又是一阵疾驰,吓得老大夫一路哀呼不断。
等封季同赶到时屋里屋外都是人,刘香兰的骂声从西后屋传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当那屁差,什么事紧要都拎不清,没心没肺的东西,真当有那么便宜的爹可当……”
封季同无视骂声,拉着老大夫就往里走。
稳婆见老搭档来了,立时迎了过来:“老大哥诶,我可就等着你了。”
老大夫颠簸一路早已六神无主,他晃着脑袋回道:“我这就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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