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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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灰烬余烬（第1页）

午后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把柏油马路晒得冒出一层虚晃的热气。李小明耷拉着脑袋，校服袖子卷到胳膊肘，书包带子滑到手腕，整个人像根被霜打过的茄子。放学路上总是这么没劲，除了拐角那家新开的奶茶店能让他眼睛亮一下——可惜零花钱早上就被游戏点卡吞光了。他踢着路边一颗小石子，看着它咕噜咕噜滚进下水道缝隙，叹了口气。今天数学课又没听懂，老王讲得唾沫横飞，他在下面画了一整节课的奥特曼打小怪兽。

鼻子忽然抽动了两下。空气里飘着一股怪味儿，不像是谁家做饭烧糊了，更像是什么东西彻底烤焦了，带着点塑料燃烧后的刺鼻。他抬起头，顺着味道望过去。前面街角那儿围着不少人，还拉着黄白相间的警戒带。哦，想起来了，昨天放学就听说那家老是阴森森的古董店着火了，看来火势不小嘛。好奇心像只小猫爪子，在他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反正回家也是挨骂，不如去看看热闹。

他加快脚步凑了过去。警戒线外面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大妈，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哎哟喂，烧得可真惨喏！”“听说那老板人有点怪里怪气的，是不是自己放的火啊？”“谁知道呢，造孽哦……”

消防车已经开走了，留下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还在废墟里勘察。那间原本就古旧的店铺现在彻底成了个黑乎乎的框架，屋顶塌了大半，烧焦的木头横七竖八地支棱着，像巨兽死掉后露出的肋骨。墙壁被熏得漆黑，偶尔能看到一点原本颜色的墙皮可怜巴巴地挂着。空气里的焦糊味更浓了，混着水浇过后的潮湿气，不太好闻。

李小明个子小，灵活地从几个大人身边钻过去，扒在警戒线边上使劲往里瞧。废墟里面一片狼藉，烧毁的家具、炸裂的瓷器碎片、黑乎乎看不出原样的东西堆在一起，还在冒着缕缕若有若无的白烟。一个消防员正拿着个本子跟警察说着什么。

他的目光在废墟上扫来扫去。奥特曼的周边、新出的游戏卡带，这些肯定是没有的。都是些破烂玩意儿。烧得卷边的书，一个看起来像是椅子腿的东西，半截佛像黑乎乎的脸朝下栽在灰堆里。真没劲。他撇撇嘴，准备撤退。回家晚了他妈肯定又要念紧箍咒。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东西。废墟边缘，靠近马路牙子的地方，在一堆黑灰和碎木片底下，似乎有个东西闪了一下微光。不是玻璃碎片那种反光，更像是什么……木头的光泽？他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又扭回头，眯起眼睛仔细看。

那是个方方正正的玩意儿，大概有他巴掌那么大，一半被埋在灰烬里，露出的那一半颜色很深，像是深红色的木头，表面好像还刻着些弯弯曲曲的花纹。看起来像个盒子。有点旧，边角好像还有点磕碰的痕迹，但在这片全是焦黑破烂的环境里，它居然显得……挺完整的？而且看起来质地不错的样子。

李小明的心里活泛开了。古董店里的东西哎！就算烧过了，万一是个什么老物件呢？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主角随便在地摊上买个破碗，结果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他心跳有点加快。左右瞄了瞄，警察和消防员的注意力都在废墟中心区域，没人留意他这个趴在警戒线边上的小屁孩。

机不可失！他像只敏捷的猴子，身子一矮，胳膊迅从警戒线下伸了过去，目标明确地够向那个木头盒子。手指碰到盒子表面，沾了一手黑灰，有点凉，质感确实很硬实。他用力一抠，把盒子从灰烬里挖了出来。还挺沉。

他赶紧把盒子揣进怀里，用校服外套遮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混入渐渐散去的人群。走了几步，忍不住又把盒子掏出来，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表面。黑灰被抹掉，底下露出的木头颜色更加鲜亮了些，是那种很深的红褐色，油亮亮的，刻的花纹好像是某种没见过的花，或者也许是字？他看不懂。盒子开口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金属搭扣，也是古铜色的，没锁。

看起来……好像真是个宝贝？李小明心里美滋滋的，感觉像是挖到了宝藏。他把盒子举到耳边晃了晃，没听见什么响声。里面装的啥？金银珠宝？还是什么更神秘的东西？少年的想象力开始天马行空。

他找了个路边花坛的角落坐下，把书包扔在一边，双手捧着那个盒子，心情激动又有点紧张。深吸一口气，他用指甲抠住那个小搭扣，轻轻一扳。“咔哒”一声轻响，搭扣弹开了。他咽了口唾沫，慢慢地把盒盖掀开一条缝，眼睛凑过去往里瞧。

里面好像垫着块深色的绒布，看起来也挺旧了。绒布上面……好像有个小东西？他索性把盒盖完全打开。

……

……

……

时间好像停顿了几秒。李小明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他没看错吧？盒子里那个……是个人？一个级小级小的人？！穿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裙子，缩在角落，正抬起头，用一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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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活的？！李小明吓得手一抖，差点直接把盒子扔出去。他猛地往后一缩，后背撞在花坛边上，生疼。幻觉？昨天游戏打太晚了？他死死盯着盒子里那个小东西。那小东西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只被车灯吓傻的小兔子。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想碰一下，又不敢。他的影子投在盒子里，把那小人完全笼罩住了。小人明显地往后缩了缩，抱紧了膝盖。不是幻觉！真的会动！李小明的脑子嗡嗡作响，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外星人？机器人？还是……鬼？！

他壮起胆子，把脸又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盒子口了。小人吓得整个身子都贴在了盒子的内壁上，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他能看清她的脸了，挺小巧的五官，皮肤很白，头黑黑的，有点乱。看起来……像个女的？年纪好像也不大？就是太小了，比他最小的手办还要小得多！

恐惧感慢慢被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好奇心取代。这太神奇了！太酷了！比什么奥特曼、变形金刚酷一万倍！他居然捡到了一个活的、迷你小人！这是啥？现实版的黑科技？生物基因改造的产物？还是从哪个异世界掉出来的？

他尝试着伸出食指，非常非常缓慢地，朝着那小人的方向探过去。他想碰碰她，确认她是不是真实的。他的手指在小人眼里估计跟个巨型肉柱子没啥区别。她出了一声极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惊叫，把脸埋进了膝盖里，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指尖传来一种温热的、实实在在的触感。碰到她的胳膊了，软软的，有温度！活的！真的是活的！李小明像被电流过了一遍，猛地收回手指，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他捡到宝了！天大的宝贝！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啊！肯定能上新闻头条！

“喂？你能说话吗？”他压低声音，对着盒子里问道，声音因为激动有点颤。

小人没反应，只是把身体缩得更紧了。

“你从哪里来的？是外星人吗？还是……实验室跑出来的？”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科幻电影的场景。

小人依旧沉默，恐惧地看着他。

李小明不在乎她回不回答。拥有这个现本身就够他兴奋一辈子了。他仔细观察着她。她好像很虚弱，脸色苍白，嘴唇有点干裂，裙子上沾了不少黑灰，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上有一些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哦，对了，她是从火场废墟里被救出来的。看来经历了不少磨难啊。

同情心短暂地冒了一下头，但迅被更强烈的占有欲压了下去。这可是他的！他捡到的！独一无二的！他得把她带回家，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爸妈不行，同学也不行！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他想起刚才碰到她时，她那瑟瑟抖的样子。嗯，得小心点，别把她弄坏了。这么小个东西，感觉稍微用点力就能捏扁了。他合上盒盖，只留下一条很小的缝隙透气。然后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站了起来。

回家的路似乎变得特别漫长。他走得很慢，很稳，生怕颠簸到盒子里的“宝贝”。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傻笑，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怎么安置她了。找个什么样的容器？喂她吃什么？要不要给她做个小床小椅子？

他甚至开始给她起名字。“小不点”？“豆丁”？“迷你妹”？好像都不够霸气。算了，以后慢慢想。他现在满心都被一种中了大奖的狂喜充斥着。至于这个小人的来历，她为什么这么小，她需不需要帮助……这些问题暂时都被抛到了脑后。此刻，对李小明来说，她就是世界上最神奇、最有趣的……活体手办。一个只属于他的，不可思议的玩具。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怀揣着巨大的秘密和兴奋，冲向家的方向。盒子在他手里随着跑动轻轻摇晃，里面的段新红在黑暗中感受着这新的、无法预测的颠簸，刚刚逃离火海的短暂轻松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沉入另一种未知命运的冰凉寒意。口袋外面，少年哼起了走调的流行歌，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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