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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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周成文（第1页）

饭后，沈安安和闺女对接了一下近期的账本，生意正在稳步上升，没有任何问题。

下午来了几位镇上富户的女客，沈安安亲自将人引到雅间，奉上香茗，一番谈笑风生，巧妙地根据客人的身形、气质和需求推荐款式和面料，很快就谈成了几笔数目不小的订单。

等她忙完送走几位贵客，转身就看见了常欢和一个青色长衫的男子正讨论着什么。

那男子侧对着沈安安，看不清眉眼，只觉身形顷长，略显单薄，站姿透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文弱劲儿。

那个叫周成文的年轻人此时正指着店里的一件衣服上的刺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沈姑娘真是好手艺！你看这线条勾勒得极好，寥寥数针，便将山石的硬朗与旁边草木的润泽感都表现出来了，层次分明，意境深远。

寻常绣娘多是平铺直叙，只求形似，却难得其神韵，而沈姑娘的绣工却将画中的苍润之意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能触摸到那山石的纹理，感受到那草木的蓬勃生机。此等悟性与巧思，实在令成文叹服。

想必沈娘子平日里一定是博览群书，胸有丘壑，才能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并融于这针线之中吧？”

沈常欢被他这番夸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声音轻柔地回应，“周公子过誉了，我……我不过是闲暇时喜欢看几本杂书，胡乱揣摩罢了，当不得公子如此赞誉。还得多谢周公子多次提点，要不然，我也不会进步得这么快。”

“沈姑娘实在是太过谦了。”周成文微微摇头，笑容温和，“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沈姑娘的才情，都融在这一针一线之中了。每每与姑娘探讨，都觉得受益匪浅，是成文该多谢姑娘的不吝赐教才是。”

他这话说得极为漂亮，即捧了沈常欢，又放低了自己，显得自己谦逊好学。

沈安安在一旁听得直咂舌，心里暗道，“这人真是睁眼说瞎话，舌灿莲花啊！”

自家闺女的手艺她最清楚，近来虽然有进步，成品能拿得出手了，可距离他吹捧的境界还差得远呢！可这周成文硬是把那五六分的本事夸成了十二分，这一通夸赞说下来，哪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听了不迷糊？

果然，周成文的话音刚落，就听沈常欢声音里带着一丝被认可后的雀跃，虽然仍低着头，但语气却轻快了不少，“公子言重了，公子再这般夸赞，常欢真是无地自容了。”

“成文所言，句句自肺腑，绝无虚言，”周成文神色一正，语气更加诚恳，目光格外真诚地看着沈常欢，“不瞒沈姑娘，家母平日也酷爱刺绣，成文幼时常伴其侧，看她飞针走线，耳濡目染，对此道颇有感情。只可惜……唉，家道中落，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家母为了供我读书，日夜操劳，如今眼睛也不太好了，已经好些年没碰过刺绣了……”

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伤感，眼神随即黯淡了几分。

这番忆苦，效果立竿见影，沈常欢眼中的羞涩被浓浓的关切取代，“周公子，竟……竟是这样？那令堂现在身子可还好？她不能做刺绣了，你们平日里怎么过活？”

她问得急切，全然忘了打听这些私事是否唐突。

周成文脸上立刻掠过一丝“失言”之后的窘迫，“家母身子……尚算硬朗。都是成文不孝，如今娘还在给街坊邻里浆洗衣裳，换取微薄银钱勉强维持生计……”

他眼神逐渐黯淡，但很快又强打起精神，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常欢，“不过，沈姑娘放心，这样的情况我相信不会维持太久！只要我刻苦用功，定让母亲摆脱如今的生活，安享晚年！”

“周公子一片孝心，令人感动。令堂是个爱绣之人，如今却……我听着心里难受。”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道，“我这里刚进了一批棉布，质地柔软，价格也实惠。我拿一些给公子，公子拿回去，让另堂得空时，帮着做几身成衣，工钱我来结算，如此，既能让另堂做些轻省活计，也能贴补家用，岂不是比浆洗衣裳要好些？”

周成文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神情，连忙摆手，“这如何使得！沈姑娘，这样太麻烦你了！家母手艺生疏，这可万万使不得！”

“周公子不必推辞！”沈常欢见他推辞，反而更坚定了心意，“不过是些寻常棉布，不值什么。何况另堂既有功底，做这些就是手到擒来，不算浪费。就当……就当是我感谢公子这些日子以前指点绣艺，聊表心意吧。”

说着，她便转身要去取布。

周成文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算计得逞的微光，但嘴上却依旧满是犹豫与不安，“沈姑娘，这……这真是让成文不知如何是好了，姑娘如此善良，成文真是受之有愧，却又……唉，姑娘大恩，成文没齿难忘！”

这个周成文，瞧着文质彬彬，说话也漂亮，可这心思……未免太活络了些。

闺女这般轻易就被他的这番言语打动，日后……沈安安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觉得有必要和闺女好好谈一谈了。

此刻，沈常欢已经拿着一个小包袱，递到了周成文面前，“周公子，给，回去代我问另堂安好。这些都不必赶工，慢慢做便是了。”

周成文双手接过，如同捧着什么珍宝一般，“沈姑娘恩情，成文他日若有所成，定当厚报！”

等周成文走了，沈安安才走到沈常欢面前，看似无意地开口，“刚才那个公子是谁啊？怎么看上去和你很熟的样子？”

“娘，你不记得了，你也见过他的。”

沈安安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没有印象。”

“娘你还记得那次咱们去慈恩寺，我丢了手绢，捡到我手帕的人就是周公子！”

沈常欢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亮晶晶的，仿佛那是一件多么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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