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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其实没什么可讲的,就只是读书,一直读,读到头。之后按照父母的意思是要叫她回海州的,她爸是海州学院的教授,权力不一定有多大,但关照一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黎砚回没听,她接了江城大学的offer,签的五年期的非升即走。她父母自然又说了她一通,但看在江城不远、江大又是985的份上倒也没有闹得太难看,签都签了能怎么呢。
她父母转头又高兴起来了,那可是江大呢,说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江大的讲师、副教授、教授,这就是她父母对她的新规划。当然这里头还得有家庭和孩子的存在。这样才算完美的人生范本呢。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可黎砚回想吗?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做的每个决定都跟她的原生家庭若即若离,像只脚爪上绑了绳子的鸟,她能飞,但总被什么束缚在一定范围里,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拉扯回来。
江大应该是她敢走的最远的地方了,哪怕是这样也要用江大的牌子更有分量来撑起几分理直气壮,塑造一个合理的缘由。其实她就是想要有一点距离可以喘一口气,不至于回到家鞋都没换就被赶出去跟不认识的人相亲。就这样而已。
所以她选了江大,可江大又真的好吗?其实江大的条款严苛她不是不知道,但她那会儿就觉得别人行那我也应该行的吧,总比被押去结婚来得好。她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然后就开始了无休无止地狂奔。
做不完的调研和实验,写不完的论文,上不完的课,开不完的会,莫名其妙的行政工作,报不上的课题……太多了,人有多少精力能够用来分,劈成八瓣也做不完这么多的工作。
脑子每天都是被榨干的,一睁眼就是研究就是教学,一忙忙到三更半夜,有很长时间她一天都睡不到5个小时。困啊,当然困啊,可非升即走的大剑悬在头上,根本不敢停下来。于是她开始喝咖啡,一杯接一杯,强提起精力,超前消耗自己。
可如果努力就有用,做人也不会那么难了。国家级省级课题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经费也是要争的,拼能耐拼关系也拼交际,她又凭什么呢。她那会儿才知道她导师有多强大,是怎么才能做到那样游刃有余、那样长袖善舞呢,她学了导师做学问的本事,却学不来别的。
搞不来课题就算了,跟同事跟领导处得也一般,待了四年没交到什么贴心的朋友,寡言少语地,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
她是个慢工出细活的性子,但这也就导致整体进度落后,每个节点都被约谈,一次一次地被提醒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她急啊,她也急,越急越出不来成果。今年合约到期的那个青教达不成要求被劝退,那天吵得全楼层都听得到,院领导最后没脸没皮地说不走也行调你去当保安,那也算教职工。那个大哥气得一脚踹烂了院长办公室的门。黎砚回绝望地想,明年我也就是那样的下场。
同一个时间段,一边是她压力大得夜夜难眠,一边是她爸妈在催她找对象成家,话从好说歹说到恶语相加。她说她忙,她爸妈不明白有什么好忙的,她说非升即走,她爸就说现在的年轻人扛不住压力,他们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黎砚回心说你那会儿不过是个硕士就搞到大学的教职了,怎么比?要不是你们垄断了学界,年轻一代至于苦成这样吗?说来说去说到最后就会变成,早叫你回海州啊,谁让你不听啊,不行就现在滚回来。
灰头土脸的滚回去,然后一辈子在他们面前直不起腰吗?抹掉自己的名字删除自我的存在,变成符号一样的黎永锋和张颂华的女儿吗?
一边是领导苦口婆心,小黎啊你努努力哦这样子要过不了了,另一边是父母的碎碎念,找对象啊,怎么还不找,你都三十多了!再外头一圈是同事之间说的闲话,你报上那个国家课题没,没报上啊没事还有下次,你几个了够了吗,嘘,听说谁谁找什么什么关系搞到什么了,还好我们还有时间。还有呢,多了去了,叹气也好可惜也好嘲弄也好讽刺也好,善意的恶意的,最后都会变成耳边挥之不去的嗡嗡声。
吵死了!闭嘴啊!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黑暗的小房子里。她害怕极了恐慌极了,想要出去,四面冲撞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在黑暗里碰得头破血流。她是个废物,是个胆小鬼,她割舍不掉脚上缠的锁链,她贪图自己不该有的东西,所以这些都是惩罚对吗?是不是缩回到壳子里放弃挣扎更好些?是不是一开始就顺了父母的意才对?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她坏掉了。
她将要被身后的深渊吞没了。
“你只有不到一年了,小黎啊,早做打算吧。”领导的话像是一道划破天际的箭,短暂地撕开了混沌,可后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让她看见了彻底的绝望。她想,要不就算了吧,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读过的书根本救不了她。蝼蚁的挣扎不就像个笑话吗?
她在短暂的清醒里,想要去死。
可在走向死亡的路上,她再次遇见了她的光。
第10
6章番外一(if线)向死求生4[番外]
赵肆听得心都要碎了。
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砚回这样的人,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学历这样的条件,怎么也这么苦呢。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永远的失去砚回了,就在一次次的擦肩而过里。
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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