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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彻底黑透之前,先湿了。
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先是稀疏沉重的几滴,啪啪地打在尘土和碎石上,溅起小小的泥点。很快,就连成了线,变成了幕,哗啦啦地笼罩了整个肮脏的小巷。
寒冷瞬间升级,带着湿透的穿透力,能冻僵骨头。
小乞丐猛地从角落里弹起来。雨水立刻浇透了他单薄的破衣,冰冷刺骨。他打了个巨大的哆嗦,牙齿磕碰得更响了。
他必须找个地方躲雨。
但他先做的却是扭头看向那堵断墙。
那个男人依旧坐在那里,雨水顺着他脏污的头往下淌,流过他麻木的脸,灌进他破旧的衣领。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还是一动不动。那半块馊馒头被雨水浸泡,软塌塌地瘫在石头上,颜色变得更加难看。
小乞丐只看了一眼,就被更大的雨点砸得缩起了脖子。他必须走了。他知道几个能勉强躲雨的角落,破庙太远,他得找个近处的屋檐。
他抱着胳膊,缩着脖子,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踉跄着跑起来。脚踩在泥泞和积水里,又冷又滑。雨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只能勉强辨认方向。
巷子深处,一个稍微凸出的破屋檐下,已经挤了另外两个瑟瑟抖的小乞丐。看到小乞丐跑来,他们立刻投来警惕和排斥的目光。
“滚开!没地方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哑着嗓子喊道,声音被雨声压得模糊。
小乞丐停下脚步,屋檐下确实挤不下第三个人了。
雨水顺着他的头流进脖子,他冷得几乎喘不上气。他没说话,转身继续往巷子另一端跑。他记得那边有个堆放破烂木箱的角落,也许能挡一点风。
跑过拐角时,旁边一个挂着破旧灯笼的窗子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对话。
“…听说了吗?张记杂货铺…昨晚上遭了贼…”一个苍老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啧…丢了什么?老张头不得哭死…”另一个尖细些的声音接话。
“谁知道呢…说是丢了几块压咸菜的石头…怪事…那玩意也有人偷?”
小乞丐没心思听这些。他只想快点找到能躲雨的地方。杂货铺丢不丢东西,跟他没关系,那几块石头也不能吃。
就在他快要跑到那个堆木箱的角落时,旁边一个更深的巷口里,突然闪出几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乞丐心里猛地一沉,刹住脚步,雨水让他差点滑倒。
是黑疤。
黑疤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油亮可怕。他披着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油布,但身上也湿了大半。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一个是总是咧着嘴的石头,另一个是瘦高个,都挤在一块破麻布下面,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小崽子,”黑疤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像破锣,“跑得挺欢啊?讨到什么好东西了?孝敬疤爷看看。”
小乞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那里,贴着他最里层的破衣服,藏着东西。他今天运气不算最坏,除了那半块馒头,他还帮人推了下陷在泥里的板车,车夫嫌他脏,但还是骂骂咧咧地丢给他两文铜钱。后来又在街角捡到了半块不知谁丢掉的、干得裂口的饼渣。
这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是他接下来几天的指望。
“没…没有…”小乞丐的声音被雨声盖过,小得几乎听不见,还带着冻出来的颤音。
“没有?”黑疤逼近一步,雨水顺着他歪斜的鼻子流进他咧开的嘴里,他啐了一口,“老子看见你推车了!那赶车的没赏你?”
石头在旁边帮腔,声音尖利:“就是!疤爷眼睛亮着呢!快拿出来!”
瘦高个没说话,只是阴恻恻地盯着他,慢慢从旁边捡起一根粗短的木棍。
小乞丐又退,后背却撞上了湿漉漉、冰冷粗糙的墙壁。无处可退了。
“疤爷…求求你…”小乞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是冷的,也是怕的,“就…就一点…我好久没…”
话没说完,黑疤突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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