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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明亮的城市,却有着沉淀复古的情怀。
她对这座城市是有好感的,埃菲尔铁塔优雅霸气,道路两旁这时堆满了雪,几个相扶相持的老夫妻从她身边走过,一片苍茫薄雾,灰色但雅致的气息。
恍惚间,她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在喊一个人的名字:“法兰克——”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见到的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和一个妙龄的女子在街头拥抱。
这时她才想起,似乎有也是这个名字的人让她来巴黎的时候联系他,未尝不可。
她还记得他离去时塞给她的名片,她的记性极好,拿出手机拨了号,只听见那头低低沉沉的嗓音,语调温柔的唤了她一声:“子布,你好。”
礼貌而温和。
仿佛她并不是胡闹还在成人世界外徘徊的小孩子。
她微笑,说:“你好,法兰克叔叔。”
“直接叫我法兰克就好了,不用那么规矩。”
“好的,法兰克。”少说两个字也好,如是想,她顾子布的确是个懒性子。
先去了他住的地方,竟是一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干净整洁,甚至奢侈辉煌,却没有一丝家的味道。
“反正得到处走,购置房子反倒奢侈。”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眉宇间却透露出一抹惆怅。
她的确是个懒性子,看见了,察觉到了,反而愈加有些抵触,心想早点离开巴黎,只因为莫名女人的直觉。
卧室房门半掩,她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大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孤零零的在那儿,收回视线,她见到他正打着电话,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懂法语,她好整以暇的在沙发上翻起杂志,过了一会儿,他问她:“子布,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不过是一个宴会,你吃相可得注意着点。”
笑着说,面上丝丝宠溺,明明说着让她注意吃相可表情看起来倒像是无所谓。
后来一个黑色西服的男子进来,听见她也要参加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是先生,你从来不带女伴的……”
“她不是,她是我朋友的女儿。”
朋友的女儿,也是女的。
其实不过是惊讶,也没有问题,那人颔首,临去前还好奇的瞥了她一眼。
守身如玉的男人……
她脑中倏地浮现这几个字,耳鸣嗡嗡,回神过来,不免失笑,这天底下没有无原因的事情,怨不得他眉宇间尽是沉重的孤寂,也许尝过失去的人才有现在的如玉。
晚宴,华美的宴席,杯筹交错,衣香鬓影。
吃得太撑了,以至于走路都有点晃晃悠悠的,在场她只管吃,尽管周遭的目光都满是好奇震惊毫不避讳的全都向她涌来,她还是只专注于美食,鼓着腮帮子,伸出大拇指直点头:“好吃,好吃,白吃白喝就是这点好。”
“你喜欢就好。”他垂目微笑,伸手自然的擦拭她嘴角的汤渍,勾唇半眯着蓝眸,法兰克摸摸她的头颅,语调温软。
接下来的日子,他排开了所有正事陪她逛遍了巴黎,那日搭乘着电梯到了拿破仑博物馆,再往凯旋门顶楼,遥遥的看,能经香榭大道望至卢浮宫方向,另一边可以远眺拉德方斯凯旋门,整个巴黎市区都好似在脚下,在眼中,在掌心中。
“你不怕偷懒赔了公司吗?”扬眉微笑,鲜活的生命力在这一张玲珑剔透的脸上体现无遗,她眉目清晰明亮,抬头的时候,眼眸澄清又透露出几丝狡黠灵动的味道,漫不经心,好似闲话家常的问道。
风从耳际拂过,微凉,风景甚美。
“不怕,以后都会是你的。你十岁那年,我就已经在为你打工了。”半似玩笑,莞尔,深邃深陷的轮廓有岁月的疲惫的烙印,还有深刻五官不曾褪去的俊朗,随着年龄已然由内而外的轩昂成熟之气。
“你倒快比我爸更疼我了。”她一下怔了怔,随即轻快一笑,低声呢喃道。
他提起的这事,她也忽然想起,那份文件,她不是不知道,每当她想起来让母亲帮她推掉的时候,她母亲却常说这人固执估计送出了手是不愿再拿回的,反正说起来也不痛不痒,搁在身上也觉不出重量,她也就当做只是些废纸吧。
“你爸爸,恩,他没事总打你吗?”想到那日,他眉头一蹙。
“恩,他没事的时候老打我,真正有事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打我一下,有时候在学校跟人吵架了,被打了,他倒是先问我有没有打赢,若是打赢了说不定他能放我一马……呵呵……”说着说着,她不禁笑出声,梨涡微现。
闻言,法兰克眉眼一深,给她披了件外套,然后薄唇上扬,声音低哑略失神的说:“他是一个好父亲,子布,你父亲是一个幸运的男人,也是个好男人。”
“他好像……不太喜欢你,你倒是对他评价挺高的。”吐了吐舌头,她俏皮一笑,眼底有些薄雾,今天的天气雾还是多的,看下去灰茫茫的一片但别有一番意境。
欧洲的建筑物总是那番凌然而复古,高高尖尖的,仿佛不会倒下。
“我也不太喜欢他,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留在她头顶的手忽然一攥,扯疼了她的发丝,惹得她嘶了一声,他一紧张,连忙道歉检查她有没有事,然后眼一垂,才恍惚的发现,指尖残留了几丝她的青丝,还有些余温,怨不得她刚刚脚都跺了起来。
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别过头,目光仿佛失焦一样,嗓音出奇的低哑,接着刚刚的话道:“我不喜欢他,可我羡慕他,他有你,有你母亲,有让他能继续爱的人。”
“阿——嚏!”高处总有寒意,她打了个打喷嚏,抽了抽鼻子,鼻尖有些发红。
耳边吵杂,周遭皆是人声鼎沸,寒气弥漫,他瞧着她缩着脑袋可怜巴巴的,倏地笑出了声,眼角间笑起来皆是纹路,比年轻时少了凌厉多了清润,深色的蓝眸如深夜的海此刻却微放晨光,无形温暖,他伸手赶紧给她系紧了围巾,带着她走下去。
晚上,他送她进门,他帮她安排的,他总统套房隔壁的房间,刚关上,她却没有忽略他他关门前转身那脸色的铁青有些异样,她也没多想便睡了,只是这一晚上总似有似无隐约总听得见隔壁传来不歇的低吼声,仿佛疼痛难忍如兽的低鸣。
她第二天问起,他才淡淡的回了句:“没事,头疼,老毛病了。”
闻言,她应了声,也不做多想。
最后在机场,她与他分别,她进安检处,回头,眉眼弯弯的与远处的他挥手,他点头也伸出手,挥了挥,看着她笔挺娇小的背影慢慢从眼睛里变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
飞机的轰鸣声漫过耳际,他敛下微笑,垂下眼,转身,神情平静冷肃。
“先生,手术不能再等了,您看是不是等下我去医院帮你安排安排……”他的助手在一旁亦步亦趋,忍不住低沉问道,眉间尽是担忧。
坐进车内,空调温热。
他脱下隐形眼镜,眼前视线是一片极致的模糊,眼角微酸,他揉了揉眉心,戴上眼睛,镜片遮挡了眸中的蓝光,额前碎发微遮,沉寂而深沉,又有几分凄然和孤寂。半晌,他看着窗外的景物,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喃回答道:“再等等吧,不急。”
话落,他缓缓的闭上眼睛,靠向后座,好似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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