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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里,夜风吹入府内,烛台的火光有些许晃动。
谷雨之后的夜里比三月时,还要暖和几分。
更容易让人有睡意,有三两仆从还站在府内,却已是瞌睡占据了理智,昏昏沉沉,连丞相回来了都未察觉,只有张苍还神色极其专注地书写着文书上的批复。
李斯迈步上前道:“那毛亨又在河渠边大骂老夫,说李斯老匹夫罪不可赦。”
闻言,张苍忙搁下笔行礼。
四周的仆从猛地提起精神行礼。
李斯道:“老夫自然不会与他计较。”
张苍回道:“当初在荀子门下,毛亨就与丞相不和,这么多年了,没变过。”
李斯坐下来,看着已被批阅过的文书,一卷卷都很满意,道:“还有淳于越,他又在说公子如何奴役家仆,呵呵……老夫已将公子用在家仆上的规矩放在了修筑长城上,半年内就可见成效。”
张苍道:“公子年少,行事欠缺考虑,苍定会悉心帮助公子。”
李斯点着头,沉吟片刻道:“陛下又要往北方增兵了。”
待丞相将这些竹简整理好,眼看就要下值了,张苍将先前准备的竹简递上,躬身道:“丞相,这是苍所写的。”
应该说这是经过公子启发,自己所写的选官用官之法,其中多是改善以吏为师的理念,但又不舍弃以吏为师为核心的想法,这让韩非或者李斯两者所主张的法家理念,多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李斯按住这卷竹简,又道:“让冯去疾来。”
半个时辰后,右相冯去疾脚步匆匆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深夜是何大事,见李斯与张苍在这里。
人到了近前,李斯将竹简递上,言道:“右相,还请过目。”
冯去疾先是整了整衣襟,仔细看着,一边看着神色越发凝重,一边来回踱步,时而自语。
李斯拿起一旁的干枣放入口中嚼着,又给一旁的张苍分了些。
良久,冯去疾合上了竹简道:“丞相是何用意?”
李斯道:“右相以为如何?”
“不可!”冯去疾道:“至少现在不可,六国旧地的人都还在,怕是会引出更大的祸端。”
李斯眼神多了几分锐利,道:“他们不是想恢复分封?这个选官之法正好彻底断了他们的分封之念。”
冯去疾缓缓摇头,道:“丞相,此策还未到能用的时机。”
李斯看向一旁的张苍,“那么是否要陛下看?”
张苍正要开口,冯去疾再一次道:“更不可,陛下看到此等选官之策,势必要推行,到那时候,你我更拦不住。”
李斯又嘴里放了一颗干枣,一边嚼着一边思索。
深夜时分,越发寂静,一阵风吹入府内,张苍接着道:“待苍回去,将此策再行完善。”
李斯终于点头了。
冯去疾也颇为赞同。
三人终于达成了一致的理念,这是一把利剑,但不能轻易使用,一旦使用谁也不知会引起多大的祸端,至少要一步步实施。
张苍拿着这卷书离开了丞相府。
也不知为何,李斯竟心有遗憾,如获至宝,却不能使用。
三人深夜一番谈话,感觉暂时算是稳住了大秦的社稷。
夜色如墨,这个夜晚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咸阳上空的黑夜如以往一样,很宁静。
走在咸阳城的街道上,张苍又想起了公子曾经说过的话,这世上从来没有完美的选择,总是要舍弃一部分的。
翌日,耕田是关中的大事,谷雨之后的关中无比地繁忙,农事成了所有人的头等大事。
扶苏出了咸阳城,一路朝着商颜山而去,就见到了眼前的壮景。
张苍策马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是无言良久。
每一块田地都有人在耕种,一家三五人有推着犁的,还有赶着牛的,人们赶着将粮食种下去。
田安赶着马车,一边大声道:“公子,附近好多个县也要多种一些麦子。”
张苍道:“麦子熟得早,夏收之后还能再种豆子。”
一行人来到了商颜山,就见到了骑着一头驴的叔孙通。
一群孩子正在追着叔孙通玩。
“别闹了,别揪老夫的胡子。”
尽管叔孙通这么说着,孩子们还是接二连三地伸手去抓他长长的胡子。
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老人家的胡须确实比以前稀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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