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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故事停留在分道扬镳就好了,藤蔓渐渐融入人间,化形为人,他站在人群之中,麒麟甚至分不清他和人的区别。
“我想做人,时虚之处太孤单了。”他说,“我不要回去。”
人世吵闹,麒麟以为是人世迷住了祂们的眼前,可是祂们本来就是敲骨吸髓的藤蔓,不向麒麟讨要生存的骨肉,就会向其她的生灵夺去。
光影一个又一个轮转,木鸢少了一对眼珠,它木讷顺服地仍由旁人握着它脖子上的线,被人拽来拽去。
为什麽舍不得那点笔墨,去为木鸢点一双眼睛?
万聊息远远瞧见了站在阴影下的华瑶璋,她病着,着了一件旧银灰的褂子,白的生涩的脸上虚幻地浮出了一点笑意,挽着头发的是万聊息赠与她的见面礼,是一柄可化为袖剑的簪子。
“您要回玛瑙园去了吗?”华瑶璋缓缓走过来,才看清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点了眼睛的木鸢,那木鸢活灵活现,眼珠子在月光下好像想要转了转。
“嗯。明日还会再来的。”万聊息道,见她走的艰难,过去扶住她,华瑶璋顺势把自己靠在她的怀里,仙君的胸口是温暖的,生机勃勃。
她生来就没见过母亲,所以觉得母亲应该和仙君一样。
华瑶璋静静地靠了一会儿,将手里的木鸢塞给了万聊息,“仙君,见面礼。”
万聊息收下了,临走了又和她说,“你总叫我仙君,都把我叫老了。”
她说,“叫我姐姐吧,我比你大一些。”
华瑶璋惊喜地笑了,冲淡了一点脸上的病气,又抓着万聊息说话,“那明天,姐姐什麽时候来?我等姐姐。”
“你好生歇息,我来了,会找你。”万聊息替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後,轻声道:“还记得,我教你的袖剑吗?”
华瑶璋点点头,她的修为不高,袖剑小巧锋锐,所赢胜面很大。
华瑶璋目送着万聊息远去,才依依不舍地转回华氏府邸,府邸建的情深缠绵,或许是被情爱渗透了墙骨,爱而不得铸就了檐角,这处偌大的华氏府邸显得幽怨凄美。
就像是自怨自艾,自说自话的人,临水揽镜,顾影自怜。
她并不喜欢话华氏府邸,她也不爱那些传下来的故事。
就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留在这座吞了遗恨,又吃了人的院子里,上一辈人遗留下来的一抹幽魂。
华京见到了她,他抱着一卷画卷,柔丽年轻的脸颊在月光下,诡异地叫人觉得荒谬,他似乎被时间遗忘在了这处府邸,他微微垂下眸子,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
“父亲,这麽晚了,你要去哪里?”华瑶璋问。
周围安静了一瞬,华京侧过半边身体,那双贵气哀怨的眼睛被头纱遮了一半,他轻轻道:“这不是你要管的事。”
华瑶璋不意外听见这句话,斜身靠在一边的墙上,似笑非笑,“我是不能管你,只是你不要太荒唐。要是牵扯到了华氏,谁都不好过。”
她的眸子很冷,是年少压不住的锋锐,被压成一条薄薄的刀刃,从华京的眼中割开,然後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艳。
华京待在原地,用直白的目光捉住了她冷淬如剑的眸光,少有的温和,他有一种华京说不上来的柔媚,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她的眼睛。
“怎麽荒唐,算是荒唐?”他用手扯过头纱遮住半边脸,眼睑划出了一丝难以琢磨的古怪笑意,“不好过,又是怎麽不好过?”
华瑶璋皱眉,心中涌起了倒海翻江的厌恶。
华京瞧她一会儿,蓦然笑了,“其实,最坏的下场就是死。最不好过的却不是死,我很久之前就不好过了。我做的荒唐事多得很,真要按照天打雷劈来看,我早就是一捧灰了。”
已经深陷泥潭的人,是不肯相信岸上递过来的一根木头的。
“瑶璋。”他转了口气,柔软又怨恨,“我也是个可怜人,我也不过是想要我本来就有的。若真是到了必死的结果,谁要杀你,你就叫她来杀我吧。”
“这世上轮回不道义,有人喝了汤,什麽爱恨情仇你情我愿,都忘得一干二净。而有人,受尽苦楚,却得到了个两心生恨的结局。”
华瑶璋听不懂他在说什麽,看着他转身离开,直到视线中他的身影消失,才转身跑去了华京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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