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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暗流寻踪（第1页）

栖霞精舍虽已查封，往日森严诡异的景象被官府的封条和零落的守卫取代，但王悦之心头的阴霾却并未散去。吴泰虽重伤遁逃，其赖以操控人心、施展邪术的根本——那隐匿无踪的“母咒”，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令人寝食难安。

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王悦之悄然潜入已是人去楼空的精舍核心区域。凭借着对《黄庭》气机的敏锐感知和对邪宗阵法的深刻了解，他避开了官军粗略的看守，再次来到了那座曾布满血煞阴魂阵的诡异丹房，以及更深处那座白骨祭坛已被摧毁的邪莲地穴大殿。

殿内空旷破败，昔日浓稠的邪气已然消散大半，只余下些许阴冷秽恶的残余气息，附着在残破的符文和焦黑的砖石上。王悦之闭目凝神，指尖虚划，体内《黄庭》真炁如涓涓细流般缓缓运转，试图感知那与子咒同源、却更为深沉诡谲的母咒气息。

然而，数个时辰过去，他几乎探查遍了每一寸角落，甚至不惜冒险以神识深入曾被血池浸染的地下，结果却一无所获。那本应作为一切邪力枢纽的母咒，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悦之睁开眼，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果然……吴泰逃亡之时，必已将此最为关键之物带走。”他低声自语，“母咒不除，即便杀他十次，其邪法传承与暗中操控的隐患便始终存在。他日若得喘息，必能凭借此物卷土重来，甚至培养新的祸端。”

离开栖霞精舍，王悦之的心情愈沉重。明面上的敌人似乎暂时消退，但隐藏的威胁却更加难以捉摸。他深知，必须尽快找出母咒的下落，或找到彻底克制乃至毁灭它的方法。

一方面，他通过风雨楼的隐秘渠道，以及慧隆禅师在佛门中的关系网络，暗中布寻访令，搜寻任何与吴泰、五斗米教邪宗核心传承或强大诅咒之源相关的线索。另一方面，他意识到自身修为虽经连番恶战有所精进，但面对愈诡谲强大的敌人，仍需进一步提升。

他想起了那位隐居多年，虽不通杀伐之术，却对天道哲理、养生修行乃至百家学说皆有精深造诣的老友——谢灵运。

王悦之悄然来到谢灵运位于寒山附近的幽静山居。此处茂林修竹，清流潺潺，与建康城的喧嚣和栖霞精舍的阴森恍若两个世界。

谢灵运见王悦之来访，并不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他屏退童子，与王悦之对坐于临溪的茅亭之中，煮茶论道。

王悦之并未隐瞒近来经历，将吴泰邪术、母咒之忧娓娓道来，继而请教提升心境与修为之法，尤其是如何应对这类诡异咒术。

谢灵运静听完毕，抚须良久，方缓声道：“少明，《黄庭》之道，贵在守一存真，培固根本。外邪虽厉，终是虚妄，心灯朗照，则魔障自消。你所遇之咒术，虽威力奇诡，然其根底，仍是窃取生灵怨念、扭曲天地法则之力，悖逆自然，岂能长久？”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然知其然，亦须知其所以然。你若欲彻破其术，非仅凭刚猛真炁可成。需更深体悟‘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之理。其咒力依附怨念而生，你可曾想过，以悲悯之心化其怨，以清净之炁解其结？《道德》有云：‘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强攻不如巧解，灭杀不如度。此或为应对此类阴毒咒术之一途。”

王悦之闻言，如醍醐灌顶，陷入沉思。谢灵运所言，并非具体功法，却直指根本心性与应对之道，为他打开了新的思路。以往他多以《黄庭》破邪金光正面抗衡，刚猛有余，却未思及以更精妙柔和之力从根本上化解邪咒根源。

此后数日，王悦之便暂居山居，与谢灵运终日论道。谢灵运以其渊博学识，引经据典，从道家守一、佛家观心，乃至儒家浩然之气，多方启迪王悦之对力量本质的理解。王悦之只觉识海开阔，对《黄庭经》的领悟更深一层，体内真炁运转也愈圆融精纯，隐隐触及更高境界的门槛。

与此同时，另一条线索也逐渐浮出水面。风雨楼探子回报，在清查邓琬、刘子勋叛乱残余势力时，现一则被刻意掩盖的秘闻：邓琬当年为助刘子勋篡位，不仅勾结吴泰一系邪宗，更曾耗费巨资，派人四处寻访道家宝物，据说在江东某处古墓中寻得一件“可窥天机，甚至逆天改命”的异宝，欲借此增强刘子勋的气运，对抗建康正统。

然而，刘子勋政权迅覆灭，邓琬伏诛，那件传说中的宝物却不知所踪，并未落入朝廷手中。有传言称，当时率军攻入寻阳（刘子勋根据地）平定叛乱的将领中，有人暗中截获了此物，但查无实据。

王悦之得知此事，心中一动。他想起近来异军突起、屡立战功的将领萧道成。此人在平定各地叛乱、抵御北魏南侵中表现出色，深受明帝刘彧赏识，权势日隆。更有风声隐约传来，其军中似乎招募了一些身份特殊的门客，行为隐秘。

“窥天机，逆改命……”王悦之手指轻叩桌面，目光锐利，“若此宝当真存在，无论落入谁手，恐非社稷之福。吴泰之事未平，若再添此变数……”

他感到，眼前的迷雾似乎更浓了。母咒的威胁如同暗处的毒蛇，而不知所踪的道家异宝，则可能成为另一股搅动天下风云的潜流。萧道成……此人究竟是国之栋梁，还是又一个心怀叵测的野心家？

王悦之决定，在继续追寻母咒下落的同时，也要密切关注萧道成等领军将领及其势力的动向，尤其是与那件莫名消失的道家宝物是否有所关联。山雨欲来风满楼，建康城外的战火未熄，朝堂与江湖之下的暗流，已再次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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