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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暗潮裂冰（第1页）

尔晴埋下的那枚关于“笔迹”的怀疑种子，并未立刻芽。富察容音将其压在心底，面上对魏璎珞依旧温和信赖，甚至因着那晚的“交心”，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亲近。但她毕竟是皇后，身处波谲云诡的深宫，下意识的警惕已然复苏。

她开始更细致地观察魏璎珞的言行举止，尤其是她的笔迹。魏璎珞似乎浑然未觉，依旧每日勤恳地打理书房，誊抄经文，笔下的字迹工整清秀，与那碎片上略显稚嫩潦草的笔迹相比，虽有几分骨架上的相似，但整体风格确如尔晴所说，更为沉稳工整。

容音稍稍安心，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那碎片年代久远，笔迹相似之人世间多有，不足为奇。

然而，尔晴岂会善罢甘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她将矛头指向了魏璎珞的出身和与宫外的联系。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长春宫负责采办的小太监在与宫外之人交接物品时，被高贵妃手下的太监“人赃并获”，指其私相授受，传递禁物。小太监吓得面如土色，一口咬定只是寻常采买，但对方却从他传递的篮筐夹层中，搜出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

信的内容语焉不详，只提及“宫中近况”、“长春宫”、“留意”等零碎词语，笔迹竟与之前那碎片有七八分相似！更致命的是，那小太监在严刑拷打下，竟哆哆嗦嗦地招认，这信……是受魏璎珞暗示，让他设法传递出去的！

消息传到长春宫，如同平地惊雷。明玉第一个跳起来反驳：“不可能！璎珞绝不会做这种事！”

尔晴则一脸沉痛，对容音道：“娘娘，此事关系重大，人证物证似乎都对璎珞不利。虽说臣妾也不愿相信，但……是否该叫璎珞来问个明白？若真是冤枉，也好还她清白。”

容音端坐上位，脸色凝重。她的心沉了下去。先是笔迹疑云，再是勾结宫外的实证，这一切来得太过巧合，也太过凶险。她不相信魏璎珞会背叛她，那种病中的守护，月下的坦诚，做不得假。但宫规森严，众目睽睽，她不能仅凭感觉包庇。

“传魏璎珞。”容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魏璎珞被带上来时，神色平静，甚至没有多看那个瑟瑟抖的小太监一眼。她跪下行礼，姿态从容。

“魏璎珞，”容音开口，目光锐利地盯视着她，“这小太监指认你暗示他传递密信出宫，你有何话说？”

魏璎珞抬起头，目光清澈，直接迎上容音的审视：“回娘娘，奴婢冤枉。奴婢从未让此人传递过任何东西，更不曾写过什么密信。”

“那这信上的笔迹作何解释？”尔晴在一旁插话，语气带着质问。

魏璎珞看向尔晴，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里竟带着几分冷意：“尔晴姐姐为何一口咬定这信是奴婢所写？仅凭几分相似？宫中擅长模仿笔迹之人，想必不在少数。”

尔晴被噎了一下，强自镇定：“自然不止笔迹，还有人证！”

“人证？”魏璎珞转向那个小太监，声音陡然转厉，“张得禄！我且问你，我何时、何地、如何暗示于你？是当面所言，还是托人传话？具体说了什么？你若有半句虚言，污蔑皇后近侍，该当何罪，你可想清楚了！”

她气势陡然变得凌厉，目光如刀，竟将那小太监吓得浑身一抖。魏璎珞不等他回答，又转向容音，磕头道：“娘娘明鉴！此人言语含糊，漏洞百出。若真是奴婢指使，岂会用如此拙劣的方式，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这分明是有人刻意构陷，欲借此事一石二鸟，既除了奴婢这个碍眼的，又能玷污长春宫清誉！”

她逻辑清晰，反击有力，直接将事件拔高到了“构陷长春宫”的层面。

容音心中一动。魏璎珞说得不无道理。此事确实透着蹊跷。她看向那小太监，只见他眼神闪烁，冷汗直流，显然心中有鬼。

“张得禄，”容音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若再不如实招来，本宫便将你移交慎刑司，到时，就不是几句拷问那么简单了。”

慎刑司三个字，如同催命符。小太监终于崩溃，哭喊道：“娘娘饶命！是……是有人给了奴才银子，让奴才这么说的！信……信也是那人给奴才的，让奴才栽赃给璎珞姑娘！”

“那人是谁？！”明玉迫不及待地追问。

小太监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尔晴的方向，但又迅缩回，只是磕头如捣蒜：“奴才……奴才没看清脸，是个生面孔的公公……”

虽然没有直接指认尔晴，但这下意识的动作和含糊的供词，已经足够说明问题。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尔晴身上。

尔晴脸色煞白，但依旧强撑着：“你……你胡说什么！娘娘，此人分明是胡乱攀咬！臣妾对娘娘忠心耿耿，怎会做出此等事！”

容音看着尔晴那惊慌失措却仍极力辩解的样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目光坦荡的魏璎珞，心中已然明了。她感到一阵心寒。尔晴跟了她多年，她待其不薄，为何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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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立刻作尔晴，而是沉声道：“将张得禄押下去，严加看管。此事本宫自有计较。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重罚！”

处置完小太监，容音让众人都退下，只留魏璎珞一人。

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容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魏璎珞：“今日，你受委屈了。”

魏璎珞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恢复平静：“奴婢不委屈。只要娘娘无恙，长春宫安宁，这点构陷算不得什么。”

“你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容音忽然问。

魏璎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奴婢锋芒渐露，难免招人嫉恨。只是没想到，她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她没有点名，但彼此心知肚明。

容音长叹一声：“是本宫疏忽了……”她看着魏璎珞，眼神复杂，“璎珞，这深宫之中，人心难测。今日之事，虽未伤你根本，却也是一个警示。你……日后更要谨慎。”

“奴婢明白。”魏璎珞深深叩，“经此一事，奴婢更知娘娘明察秋毫，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唯有更加尽心竭力，方能报答。”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什么“拼死守护”的激烈言辞，但话语中的坚定，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让容音安心。

风波暂时平息，但裂痕已然产生。容音对尔晴的信任降到了冰点，而对魏璎珞，则在考验之后，建立了一种更为牢固的、基于共同应对危机的情感连接。

魏璎珞退出殿外，抬头望了望秋日高远的天空，眼神冰冷。尔晴，你的手段，不过如此。这一次，只是开始。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手了。

长春宫的暗潮，第一次冲破了平静的水面，露出了其下狰狞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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