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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被骗光全部养老金的老年夫妇,有借遍了亲戚钱搞“投资”的年轻人,更多是信任他去投资的粉丝们.
“祥太案”被害人人数众多,还有更多的被害人法院无法送达、无法登记。
他引以为傲的、带给他尊严和新生的祥太创投,坑害了无数人。
楚州行变得沉默。
朋友们在狱中经常哭泣,他们接受不了身份落差,有时他们也会问楚州行:“楚老弟,你为什么不哭?”
从光鲜亮丽,坐拥无数粉丝,分分钟可以赚上百万的大明星到人人喊打、失去自由的阶下囚,他应该是痛苦的。
痛苦?
当然会痛苦。
刚被关的那半年,楚州行时常想起亿卿的邀请。
想到亿卿,他就会想到她涨红眼睛,扯着他的衣领疯狂嘶吼:
“你再信我一次,我一定会带你发财!只要这次成功了,你就不用陪那群老东西喝酒了!”
“你知道我名声不好听,他父母看不起我,我必须做出点成绩让他家人接纳我,错过他我再也找不到这样多金又有本事的男人了!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们是朋友,你必须帮我!”
“把钱投进来,只要一年,我们就是资本!”
亿卿许诺的豪言壮语、伸手问他要钱的姿态、一袭红裙主持祥太创投上市的敲钟仪式。
最终,所有的光鲜靓丽全部扭曲为乱糟糟的杂影。无数声音绕着楚州行,质问他:
——什么时候还钱?
——你把我辛辛苦苦存了一辈子的钱藏哪去了?
——把钱还给我!
楚州行控制不住地恐惧,恨她。
梦里,亿卿还敢质问楚州行:“你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不肯死?”
醒来,他告诉自己。
活着才有希望。
他还活着,那些被害人才有希望。
做错事的人,不能都跳了。
坐完牢出来再创业是很困难的事,银行不敢贷款,投资人也不敢预支货款。
大城市留不下来,楚州行回了家乡,当地乡政府接纳了他这个“罪人”,给他担保,帮他贷款,他和他的祖祖辈辈一样,在家乡种起了橙子。
曾经他满怀希望,抱着摆脱贫穷改变家庭命运的决心来到帝都,他对自己说:我不要一辈子都在山上。
后来,楚州行告诉自己,不管遇到怎样的痛楚,遭受如何羞辱,都要一直活下去,活到不能活了。
种橙子的七年,他有很多东西要重新学,他总是很忙,忙到忘记去回忆,只有右臂连绵的刺痛提醒着他,曾有一双眼睛温柔地注视他。
有一个人曾经属于他。
一个暴雨天,那个人跪在地上,乞求他不要离开。
轰隆。
打雷了。
听到雷声,哪怕是深夜,楚州行也能第一时间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迅速披了件衣服,推开门,先去检查仓库大门有没有锁紧,秋雨凉透,仓库堆满了今年的收获,马虎不得。冒着雨,楚州行仔细检查仓库四周摄像头,这才放心回屋子。
他的住所是一间小屋,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一个电水壶,一个写了大半的笔记本。
屋子阴湿,下雨天屋子里的家具都裹着水汽,楚州行没法继续睡。
站在窗子边,望着窗外大雨,隔着玻璃窗,楚州行手臂痛得宛若针扎,他侧身倚着墙,以此为支撑。
这些年楚州行睡得越来越晚,醒得越来越早。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也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乐趣。
但他还活着,似乎还能活很久。
他余下的人生,没有喜怒哀乐、兴趣爱好,就只有一件事需要完成:还债。
黑暗里的云层密不透风,完完全全挡住月光,楚州行伸手捂住脸,瘦削的脊骨撑着衣服,伶仃潦倒。
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痛得看不见了,还是天太黑没有光,楚州行眼前一片漆黑。
缓了好久,那种入骨缠绵的刺痛依然刮在他的骨髓里,楚州行摸着去找抽屉里的止痛药,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有人说:
“楚哥——我借到钱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就在面前,在他身边。
楚州行努力睁大眼,黑暗中,他伸出手,试着去触碰、去辨别。
他好像......真的摸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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