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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半个时辰,队尾才登上山腰临溪一脉的地界,此时新入门的师弟们连上官阙都不想看了,不是坐在树荫下头揉脚,就互相搀扶着去找溪流灌水喝。
挽明月歇息片刻,便又起身,一旁平常关系不错的人见了,问他大热天的要去干什么。
挽明月往人声喧闹处走去:“总不能白来一趟。”
擂台设在太阳地里,可仍挤挤攘攘不少人围看,挽明月挤去几个同门相熟的人那边,听人言语看了两场。
说实在,看了几招,他就明白了,和上官阙打的人都有点惨。
太阳底下的少年太灼目了,像冰皮乍解时开在最高枝头的白玉兰,傲风独自绽放,引得所有人的目光,满场地的其他人被他衬得,都像是还钝笨被苞丑陋地咬合着。分明他稚嫩非常,远不到开得最艳的时候。
木剑变幻莫测的残影,少年鬓角滑下的汗熠熠光,两足所站之处,不像临时用白石灰洒出的简陋擂台,合该是华山巅、岳阳楼头、断桥残雪处。出剑收势如流水,一双眼锐而亮,秀拔出群的同时,能够准确无误预判出对手的每一个招式,立即应对出拆招。
赢下后,该给出的尊敬,上官阙一分都不会少给,骄傲却不自视甚高,以至于众人都忘了赞叹他的相貌。这人被敖准养得太可怕了。
据师兄探说这已是他今日对战的第七个人了,都是谢治山还没出师的有名弟子,有几个是今年在洛阳的龙门会上打出名字的人。
一旁的师弟一直撺掇挽明月上去比一场,说咱们师门就师兄最有出息,挽明月抱臂只摇头:“有次序的,后面那么些人排着等。况且这是人家师门的事,我又不质疑他,没有我掺和进去的道理。”
他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如今的自己打不过他。
一边是撺掇声,另一边则是——
“好强啊!”
这话自上官阙开打就一直在挽明月身边响,起初他也想附和,后来每到一个出彩处旁边站着的人都要用各种语气来一句,挽明月听得直腻歪,心想这人好吵,但上官阙的剑术精彩得人挪不开眼,他没法看清身边人是谁,就没挪位置。
等台上这场比试收场,挽明月的眼才抽得出空,往身边瞧刚才是哪把唢呐在响,可刚看清人的侧脸,不等他开口,少年足尖点地,腾身一翻,跃上了比武的空地。
上官阙擦完汗回来,转身看见台上多出来的少年,眼睛笑了:“你太小了。”
“我今年十二,只比你小一岁,刚才和你比试的师兄师姐比你大五岁的都有。”
挽明月心想这小子也真不怕得罪人。
少年不知是没想到这一着还是不在意,扬着下巴,手攥着木头刀,要收拾场地的师兄催他他都不挪一步。
“那,”上官阙笑着举剑:“请赐教。”
对手是上官阙,胜负自一出手就该明了,不是谁十二岁都是那样的天才。
但少年出手着实令挽明月吃了一惊,稳健,有力,准确,这不该是唢呐一样的十二岁毛头小子的沉稳。
上官阙见他起势也微挑眉,稳稳侧肩避过,木剑反手朝他颈侧划去。
出手倒是狠。
少年扬刀格上那柄木剑,左手上前使力,将剑格开,向后一掠,脚步密行,一双眼窥伺着上官阙,像在瞄准时机。上官阙显然也来了兴致,挥剑快步朝少年逼近,逐一向少年肩、腰、腹、小腿处刺去。但少年基本功扎实,尽管滚了几遭,身上脸上都粘上草灰,形容凄惨,也在如此强弱悬殊的对决中总是堪堪避过那样毫无破绽的剑。
竟是撑到了三十招之后,少年才被上官阙逼得只能自保再无出招攻取对方之力。三十五招少年为避扫向下盘的剑,只得故技重施就地一滚,可再一抬起头,那柄木剑便稳稳落在他的颈侧。
“得罪了。”上官阙微喘。
“不,你很强!”少年不为输了着恼,爬起来,装模作样学上官阙的姿势也朝他行礼。
“谢谢。”上官阙拭去额上的汗,朝他笑起来,那模样简直叫天也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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