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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临嗯了一声,低头拆解衣带。
上官阙到镜前除去簪:“你是为亲眷,还是想开了。”
韩临忙着手中的事:“这不重要了。”
上官阙取了东西,走回来,往韩临左腕缠上一圈又一圈的佛珠:“倘若我非要问清楚呢。”
韩临静了静,抬眼迎上上官阙的视线:“你就当我在践诺吧。”
夜里韩临留宿在上官阙房间,胡闹到很晚,次日一大早孩子来敲门叫人放鞭炮,昨天的衣服已经糟蹋得不能穿了。
最近要么分开睡,要么就是待在韩临那儿,这个衣柜里没韩临的常服。又不能把那套巫服穿上,韩临左找右找便换上了另一件,是之前曾在上官阙这儿找到的衣裳,好多年前在京师穿过,如今穿略有些宽,但也将就。
上官阙自镜中看到,停了梳,叫住他,说这件衣裳薄,让他先换上自己的衣裳,韩临着急,搪塞说我待会儿回屋就换厚的,套上长靴出门。
佣人讲傅池和红袖酒醒宿醉,又睡下了,韩临便没让人再去叫他们,给催着,他知道过年间上官阙得留在家宅会见金陵的客人,不会时时盯着自己,也懒得再换衣裳,只回屋取了厚氅,便领了一串孩子到门口放鞭炮。
鲜红的炮仗纸在雪上炸开,噼噼啪啪一通乱响,孩子们都躲在韩临身后,捂着耳朵探头瞧。唐青青听不到,便也不觉得害怕,倒觉得众人捂耳缩脖的神态很有趣,拿眼睛四处看,余光在院中瞥见个熟悉的身影,正往门口这头看。
唐青青朝大公子挥手,大公子这才缓缓将视线移向她,笑着点了点头,又去看韩临。
她呵着手,想起好几年前,舒小姐成亲,也是放了好些炮仗,处处挂灯。大公子到她那里送药,她喝过药又睡去,再醒现大公子站在窗前,窗扇开了一道细缝,他正对外头动着嘴唇。后来她才知道那场婚礼韩临也来了。
放过了鞭炮,韩临又带上客人们一同出门游玩,中午回来吃饭,上官阙说屠盛盛来了,他妻子是镇江人,今年恰巧回门,夫妻带孩子顺路过来金陵玩。
只知道小屠成了亲有了小孩,倒还没见过新娘子和他女儿,韩临回去拿了两封压岁钱,给上官阙引着去见他们。
去时红袖和傅池正在和这对夫妻说话,见了面韩临先是给新嫁娘红封,笑着说算补你们成亲的礼金,又去给小女孩压岁钱,也掺进去聊天,室内地龙烧得旺,不一会儿韩临有些热,才记起来把外氅解了。
露出里衣,傅池愣住,上官阙轻咳一声,屠盛盛听声回过神,扭头和舒红袖交换了个眼神,起身叫起傅池,同韩临说我们出去看看傅欢。
出了门,傅池没忍住问:“是那件吗?”
屠盛盛:“是。”
傅池一脸难以置信:“可那件不是……进坟里了吗。”
一提起当年那事屠盛盛就头疼,压着声说:“咱们不是看见他把棺材撬开了吗,他回金陵的时候连棺材板都拆了带回来了。”
傅池又道:“那韩副楼主知道那衣服是他衣冠冢里的吗?”
屠盛盛无语得踢了他一脚:“知道了还能往身上穿吗,净说废话。”又叮嘱:“你别在韩哥面前提这事。”
都知道医馆年后物归原主,过年间上官别院的门槛都险些给人踏破。
客人到上官府拜年,多是牵了孩子过来,过年那几日太阳好,韩临常带着外甥们和唐青青傅欢在院里投壶,游戏人少没意思,便把徐家的少爷小姐也叫来。与客人同行的小孩看那热火朝天的景象简直挪不开眼,撒着娇请求父亲母亲,得了应允忙不迭跑去参与。
孩童越玩越多,韩临搬来块板子书写计数,谁赢谁输一目了然,大家伙乐此不休地轮着投,为自己与他人掷出的结果或狂笑或尖叫,上官阙在房间同人聊事,常能听到韩临的笑声说话声。
事情谈不拢,脾气暴躁的客人起身就走,到廊里叫孩子回家,孩子们玩得起劲,想方设法地耽搁,上官阙在旁笑着,又说起自己的条件,条清理晰地分条剖析,总能谈到想要的结果。
从清晨玩到张灯的晚上,白天撒够了欢,孩子们回去倒头就睡,乳娘们都少见的有了空闲。韩临陪玩得尽心尽力,晚上洗过,也不嫌上官阙的床挤了,常是没聊几句话,头还没干便睡着了。
两三岁的小孩爱吃糖,父母担心蚀坏了牙,平时总限着量,也就过年能多吃点,但也有数。吃过饭,傅池严肃地让傅欢把手里藏的糖交出来,小女孩朝父亲耍横不成,又去向舒红袖撒娇,自然碰上了铁板,糖也被母亲要了出来,跑来把脸趴在韩临膝上哭泣。
唤佣人撤下盛满诱惑的糖碟,韩临抚着头哄她,半晌忽然笑起来,上官阙注意到,问他怎么了。
韩临低脸笑着说:“我在想你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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