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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临寒声:“现在二月份,洗脸把我按进凉水盆里洗?”
喝醉了的韩临,是能抛掉种种美好妄想的韩临,森寒的凉水像现实,是又刺又冷的疼。
上官阙从容拍去溅在身上的水珠:“方才你还在流血,凉水镇痛,止血。”
“是,你总有理由。我总是不识好歹。”
韩临擦净自己的脸,把布料扔给上官阙,按着狂跳的额角,往不远处的屋中走。
可是他醉得太重,失了支撑,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还是上官阙手快,把他揽回怀中。
“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我那间屋,我不睡我那张床。”
上官阙很好说话的温声细语:“好,我带你去我那里。”
韩临软靠在上官阙怀中,不停往下滑,眯着眼说:“我前半夜刚睡过女人,后半夜不想睡男人。”
腰上的手当即就松开,韩临就着上官阙往下滑,头靠住他的腿,软跪到地上。上官阙退了半步,韩临更没有依靠,噗通一声倒在了冒着沉沉寒意的地上。
半身都是湿的,衣裳贴在皮肤上,冻得脸白,韩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只是滚了几圈,都只能做无用功,反倒将自己滚得满身尘土。
脸虽擦净血污,可方才被按进水盆,头浸了水,顺着缝缓缓淌下来,韩临整张脸湿漉漉的,滚的那几圈,脸蹭上不少的土。
韩临闭目大喘着气,后来见无法站起,便在地上缩作一团,两臂抱住自己,在地上着抖,似乎就要这样睡过去,像条脏狗。
就着散漫的灯影,上官阙望着地上污秽不堪的青年,忽然想起当年,那时候才十二三岁的青年告诉他,自己小时候脏兮兮的,被他娘骂脏得像条狗。少年时的上官阙那时把“你现在也很像”这句刻薄的话,很有涵养的忍住了,此时此地,情感已大不同,竟然又想了起来。
总不能真把他丢在这露天地过夜,上官阙上前掺他起来。
走到那棵泡桐树底下,韩临醒转些,从上官阙怀中逃出来,倚住这株两人合抱粗的树干,仰头吸着冰凉的空气,掐住自己的小臂,试图强逼自己的脑子清醒。
“你怎么找到我的。”
上官阙提着灯,披了件毛氅,内里只薄薄穿了件亵衣,头全散着,是夜里被人叫起的模样:“酒馆老板认得你,送了你回来。红袖好不容易睡下,我就没叫她。她担心了你一下午。”
韩临陡地高了声:“你不要拿她来威胁我!”
上官阙疲倦的眉尖微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用了香囊,能遮住味道。”
浅淡的药香掺着女子身上的幽香,顺着风,朝上官阙丝丝缕缕地飘来,上官阙后撤了几步,不叫这香扑到自己身上。
一阵停顿,上官阙说:“我配的香是让你这么用的?”
“哦?最早不就是这么用的吗。”韩临道:“最早不是你塞给我,要我遮住身上的脂粉香吗?我去青楼你敢说你不清楚?你敢说那间青楼你没有动过手脚?你拿我当傻子看,当猴子耍就算了,可不可以不要一口一个为我好。”
夜风吹得上官阙头微拂,纷乱地粘在洁白的毛氅上,他笑了笑:“韩临,我有说什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韩临指甲几乎扣进树皮中:“是,你现在不说,明天呢,后天呢?你会不提出来拿捏我?你以前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上官阙浅笑:“做错事前,你也该知道后果。”
夜风中突兀地传出一串笑声,笑声响亮,惊得树上夜枭腾得一声飞起,扑闪着翅膀挪了窝。
韩临担心吵醒红袖,这才收了笑,定定看着上官阙:“我与那位姑娘……你知道是方黛对吧?”
说到这里,韩临看了上官阙一眼,眼中有戏谑的笑意。上官阙提灯的手指骨节毕现。
韩临仰头,目光穿过泡桐不着一叶的枯枝,去找天上的星,加重掐在臂上醒神的力道:“那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直接称她的名字了。我与方黛,男未婚,女未嫁,既无婚契,又未同他人许过忠贞的承诺。我不准备娶妻,没有牵绊,她是自由身,随性自然。我手上的人命过百条合该死上百次,她自幼沦落风尘清白不存,我二人早远离纲常伦理。床笫之乐,鱼水之欢,本是天赐,我们两个人,于情意合,于理不亏,算什么错事?”
韩临脑子不笨,往常是装傻能避过好些事,懒与人争论。他也不是嘴拙之人,只是习惯迁就上官阙。上官阙脑子灵光,又太狡猾,常把他绕进去,叫他自我反思。今日理在自己这头,先制人,占据主动,酒醉也教他不再顾忌师兄弟情。韩临知道,等明日酒醒了,他又要满心后悔,又要心软,又要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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